年假七天,我们全家人去了杭州。在杭州最后一日,我们决定留半天时间买特产。杭州丝绸,天下闻名,在一条老街上,隔不三五步就有一家丝绸店,店中出售着琳琅满目的丝织品,其中轻薄美丽的丝巾更是吸引着女孩子们的目光。 我们走走逛逛,偶然看到一家店门前摆着一个摊子,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丝巾,边上竖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每件十元"。跟老爸合计合计,这么便宜不如去淘几条。于是我们转进了这家店,加入了“淘宝”大军。 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摊上的丝巾大多俗艳,我和妹妹扒拉了半天 ,能上眼的没几条。淘的不耐烦了,我冲着老爸喊了句"爸,你给我妈挑一个,我们自己挑自己的。"于是乎,一直袖手旁观的老爸也上了手。 诶,有个水蓝色的还不错,妹妹看见了也觉着好看,吵着想要。 "不行,我先看中的,你再找别的。" "别的不好看,我就要这个。"妹妹拽着丝巾不撒手。 "我眼光好吧,你看这上头的图案是几何形状的,没那么花。"我指着上面的花形跟老妹解释道。 "对呀对呀,我也觉着好看。我想要这个。" "你烦人不,我看中啥你看中啥,你不会自己挑啊。" 我们两个在丝巾摊上一声高过一声,为一条丝巾吵得不可开交。 "行了,你俩在这争啥,丢人不。"老爸转脸对美女导购讲:"再拿一条一样的吧。" 导购一脸无奈,又从底下柜子里翻出一打丝巾,边翻边讲:"一样的丝巾少之又少啊。" 最后我把蓝色丝巾让给了妹妹,自己又另拣了条白色手绘风格的丝巾,老爸为老妈淘了条印有经典链条纹的玫红色丝巾,三人方离开丝绸店。 前些日子冷空气南下,玲珑秀气的江南又怎能抵御来自北方荒原的凛冽寒风,只一天时间,杭州的天气便从暖意盈盈的"江南春"转成了阴翳霾霾的隆冬。路上的行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妹妹一出门,便立刻戴上了新丝巾。 "闺女,你别带这个,跟你衣服都串色了。"老爸看着穿着蓝色羽绒服又戴着蓝色丝巾的妹妹直摇头。 "是吧,都跟你说过了这个才适合你,赶快给我换过来。"我扬了扬那条白色丝巾,得意地说。 妹妹极不情愿地换了丝巾,却意外发现这条戴起来也挺好看的。小丫头还高兴地来了几张自拍。 假日的狂欢即将结束,要远行的人们整理着行囊,不久之后,所有人的生活都要复归原位。我要回去上班,妹妹要回北京上学,临行前,我把丝巾摊在床上,问老妹要哪个。妹妹说随便,让我先挑。 "你怎么不要蓝的了。" "我发现白的也挺好看,那就随便吧。" 嘿,她倒是"大方"。 "那这样吧,我把白的带走,上半年你带蓝的,下半年咱再换过来。" 妹妹欣然同意。 我和妹妹,相差不到两岁,自小一张床上睡觉,一个桌上吃饭,一起手牵着手上学堂,我什么样子她都见过,她是什么样人我也最清楚。世道艰难,与人交往难免要带着假面,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能让我觉着最无拘无束,那定是我的妹妹。我们两个一见面,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偶尔也会斗嘴,但奇怪的是每当老妈说我俩时,我们竟然一致"对外"地讲没事儿,吵着玩呢,然后哈哈大笑,真真没个正形。 后来,我们在不同城市上学,天各一方,但好在还有寒暑假,能让我俩腻在一起。再后来,我工作了,妹妹进帝都深造,彼此相聚的时光便更加短暂了,同一个摊位上买来的丝巾也只有半年后才会重逢。 听老妈讲,我妹刚出生时,老爸带着我去医院看妹妹,当时我拿着个小喇叭,看到床边睡着个小娃娃,没吵也没闹,“噗”地一声,我吹响了喇叭,接着扭头就跑。妈妈说,我本来有夜闹的毛病,可自打那以后,我再也不黏人了,成日里安安静静的。当年的事,我一丁点印象也没有,可以说,当一个两岁不到的孩童看到母亲身边多了个小娃娃时,甚至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在看到妹妹的那一刻,我一定感知到,这世上从此多了一个和我有着相同姓氏与血脉的人,身上肩负起了做姐姐的责任。 这些年,我如同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所见到的人,遇见的事,都化作身后的浮 萍,日渐模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微妙难言,所谓一起长大的姐妹,大概就是有着相似的品味和眼光,遇见美好的东西互不相让,总是嘁嘁喳喳互损一通,在临别前却又彼此不舍,约定心爱的东西要互相分享的两个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