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偷偷在课桌下看起《城南旧事》,林海音提起写过一篇《我父》,得以感慨,写此《我伯父》。 伯父确实是影响我一生最深的人,从我三岁记事起到18岁成年,都是他牵引我成长。周边人最喜欢问我伯父和父亲我更爱哪一个,我并不想作比较。 伯父的大男子主义很强烈,做了很多年的小生意,在我们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至少在我们那个村儿,小时候我走丢了是不怕有人不知道送我回哪的,他卖小百货,卖摩托,卖花圈,修车洗车,开茶馆,能被他想到的在当地做得走的挣钱法子他都做了。伯父生于1962年,算起来现在也五十好几了,不过我记忆深处,永远是42岁左右那几年。大概是四十岁那年,我甚小,奶奶因病去世,我记得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抬丧的那天一路跟着走,伯父披着白色的孝帕走在最前面,我和小伙伴们追的很欢,追到伯父旁边的时候伯父狠狠的骂了一句什么,印象中伯父很少会有那种样子,不过当我去看他的脸,是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见他哭,以前不懂,现在想到,甚是心酸。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我都是要经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才能从学校回家的,那时老家“席”姓很少,经常受同伴欺负,仿佛想起来除了我他们都能扯上各种亲戚,那时我因为小孩子之间的过节变得霸道,爱哭,打不赢他们我就咬,他们一被我咬就带着各种类型的家长来吓唬我,我回家从来不怎么敢告诉伯父,因为我怕挨骂。因为童年的玩伴都有家长的庇护,他们开始过分起来,找我要钱,完了向家长各种冤枉,往我书包里放石头,用红领巾把我绑在路边的护栏上,后来我有试探性的向伯父说,伯父很少为我说话。我开始故意绕道走,走上面那条路狗多要同学带,经常还是被吓的哇哇哭,走对面那条泥巴路,每条路都有调皮的男同学故意捉弄,每条路都有认识我的人告诉我伯父,经常出现伯父和大大(伯父的妻子)在对面慌张的喊说我又走错了,也有好心的人叫自己的子女把我送回家。有一次记得我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久到我已经不记得是不是骨头断了,只记得每天伯父都会骑着他的第一辆摩托来接我,我开心的惨,后来腿伤渐渐好了,伯父还持续接送了一段时间,记得一次我正在和一个孤儿打架,他是孤儿,但是他们一个姓的很多,起了争执很少有人帮我,我早就养成了很霸道蛮横的性格,记得那次他扯掉了我很多头发,我也揪红了他的耳朵,后来伯父刚好看到那一场面,把我喊到车上,开到半路又撤了回去,对那男生说了一段话,“你是个孤儿,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你和培培(我的小名)发生了争执,我本来不应该站在她这边护着她,不过她也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她跟着我,也不能让人欺负啊,你把她头发扯了那么多下来,是你的不对哦。”后来有人说是我先动手的,然后我伯父说,以后要是她先动手打人,你们就把她扯成光头。那天在路上我和伯父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在后座位哭了很久很久,害怕又委屈。当时什么都不愿意去理解,也不懂,现在想啊,伯父经常因为自己是党员,是社长,是商人,都是能宽容就宽容,别人开车撞死了他的猫,他不出面去找人赔偿,默默的要我去处理尸体,我去把尸体挂在离家不远的树枝上哭了很久,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养了两三年的大胖猫死了他就不心痛呢?他说他身为一个党员,还是社长,又是生意人,没有必要斤斤计较。我们那里很多人买东西都会赊账,伯父有几个记账的帐薄,有的年份久了烂透都收不回来钱,伯父一边转写记录跟我说,哪些人的就算了,年份久了,金额不大,他家也困难,然后日子久了,积少成多,在我心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大大是和我父母一样,常年在广州挣钱的,我伯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哥哥姐姐,哥哥当兵,姐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所以在我三四年级一直到后来都是和伯父两个人在老家生活,他把我当亲女儿一样教会我很多东西。小学的时候我经常把没有分类的衣服放在一起洗,伯父的很多衣服都是被我染成了五颜六色,但从来没有骂过我一句。他们都说我伯父很爱钱,很小气,我的亲人们都这么认为甚至他自己都承认了。过年的时候我大大会悄悄的让我去店里拿几套新筷子,因为我伯父觉得家里筷子几篓了不准拿新的,可是我都觉得这是一笔很小的数目。半夜的时候经常有人在楼下喊,“席师傅!席师傅!你帮我看看我的车怎么走不动呀!”“席师傅,帮个忙啊,换个胎啊!”“席师傅,睡了吗?席师傅,修车啊!”每次我都会很不耐烦的咕噜几句,但是必定会听见我伯父下楼开门的声音。我每次做饭都会习惯性的做很多很多,周围的人也都喜欢去伯父的店面聊天,打牌,就连买完东西的都会坐那看很久电视,我最开始煮饭的时候每次伯父都会在楼下喊我,说待会下楼多拿一双碗筷,过一会儿又喊,过一会儿又喊,后来干脆我每次煮饭都会带很多人份的碗筷,我伯父也是来者不拒,只要在店里的人都会喊到一起吃饭。也经常有饭菜准备不够的情况,我伯父就经常在店里拿一些小吃,作下酒菜,然后聊到天南地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