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点不妙。 每天每天都陷入一种快要癫狂的情绪里。特别、特别想见一些人,感觉会死,如果不见。 今天,想听见她的声音,非常想。 守着手机等,等迟来的天光。 电话声嘟嘟的响着,迟迟没有人接起。 “喂,谁?”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我啊我。”以往,我都喜欢这样让她猜,喜欢听她猜一圈以后再说出我的名字。 “我,**。”这一次,我跟她自报家门。 “**啊,吃饭吗?” “没有呢,正在做。” “吃的啥?” “稀饭,你吃吗?” “是买着吃,还是做着吃。” “这个随便,想买着吃就买。” “来上俺家玩,这雨下的,昨晚上一直没住声。”不知道她在跟谁东拉西扯,说了好一会才又对着电话说“挂了吗?” “没挂,你跟谁讲话呢?” “前面你大爷。” “不知道是谁?” “那是的,你都多年没回家了。”这时候,听筒里传来咕咕的叫的声音,大概是养的那几只母鸡刚刚下了蛋。 “这是咱家的鸡在叫吗?” “嗯?是吗?上回你走的时候,橘子没拿走。” “我忘了,留你吃吧。家里可好?” “挂了吗?”半天,才听见她说话。 “我说,家里可好?”我稍稍提高了音量。 “啊,可冷?不冷,我有棉衣裳,你可冷?可有棉衣裳吗?” 莫名,涌出一股特别挫败的无力感。 “我有衣裳,也不冷,你放心。” “啊,你说的啥。” “我说我不冷,你不要担心。” “好好,我好好的,你也吃好,穿暖,不要挂念家。不要操心家里。”她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一遍又一遍。 回家的时候,没觉得怎样,大清早的起来扫地,嗓门很大的跟邻居聊天,收拾这个,整理那个,像个陀螺一样的不能停下。 可打起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她真的一天一天的老了。 开始听不见我说的话,说话开始没有逻辑,絮絮叨叨的不停说着,可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不是在跟我讲电话,是在跟什么别的人聊天,恰巧被我听到了而已。 “挂了吗?” “没挂,听你讲话呢。” “挂了吧,电话费也不少钱呢。” “你讲呗,我想听你讲。” “挂了吧,不要挂念家里,不要操家里的心,都好好的。” 我亲爱的她,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耳朵聋了,神神叨叨的开始做一些没有分寸的事了。 时间,对她总是格外残忍,一笔一划的刻在她的脸庞,那么清晰。 我亲爱的她,直直的盯着我吃饭,啃苹果,直直的盯着我的脸什么都不说。盯的让人心里发毛,只好说“你不要盯着我,我脸上没有花”。 这世界月月新、日日新、时时新,只有她,日复一日的没变过。 我亲爱的她啊,怎么知道我害怕这种感情,好像没有自己,也没有世界。 我亲爱的她啊,偏偏遇见不肯长大的我,一日一日也是辛苦了。 一年四季的小日子,花开花又落,我做的只是打个电话听她一遍一遍反反复复跟我讲“挂了吧,都好好的,不要操心家里”。 “不要挂念我。” “好,没挂念你。” “挂吧。” “好,挂了。” 听见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去去去”的赶鸡,听见她打开电视,嗡嗡的传来说话声,不知道看的什么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