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是爹娘的小棉袄,贴心的还是闺女。”建伟家的接过来说,“建华,你多跟妈说说话。咱们尽其所能各自行孝,不能相互比较相互推诿,公道自在人心,别让自己的良心不安就行。看你们二嫂哄老太太开心那也叫行孝,别谁有这种口才吗?”大家纷纷称是。建立家的又压低声音对建华表达一下她的不满,“宝贝,是宝贝你可搬回家了,谁跟她争了?她忙,她天天忙,那是因为她看这事不重要。如果现在教育局长召见这个优秀教师,她还不得像火箭一样射出去。” 建中家的根本不把老三、老四看在眼里,不过探听一下老大的口风还是有必要的。“大嫂,我看老太太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一个心思扑在她闺女身上,巴望闺女孝顺呢,她把自己划到圈儿外了。离婚那几年带着儿子吃娘家住娘家,那时间她咋不说自己是泼出去的水。” 建伟家的到底是老成持重,话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二婚,又没有给人家生个一男半女,拖着个油瓶儿,再带个老娘,嫌得咱李家没了人似的,咱们脸上也不光彩是不是?若是计较偏向了谁,你大哥不吭谁都别吭,老头儿活着时没把建功给宠到天上去,要团结别闹不愉快,什么大不了的事,请个保姆能分摊几个钱?” “对对,大嫂你说得有理。”建中家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看来,老大也不赞成轮流照顾老太太,费心费力不落好。 这边儿建立家的和建功家的,因为年龄相近平时也走得近,你一言我一语谈得也很投机。 建立家的说:“你看还是老大聪明,说起来送了最贵重的礼物,其实跟老二一样什么都没有送。你想谁都知道这金镯子是老大买的,等老太太走了别人还能给继承了去?还不是她拿回去,等于交给老太太保管了一阵子,毫发无损。” 建功家的恍然大悟:“啊,高手!不服不行。你买的衣服穿身上还有人看见,我买的补品吃完了岂不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连个渣渣都不剩。” “谁说不是呢。”建立家的自觉口误又忙说:“咱们花钱了不亏心,落个踏实。” “我看这事没人唱主角拍板定音,谈不拢。” “反正我不会积极主动,兄弟几个就你三哥遗传个糖尿病,还不够我闹心吗?” “就是轮,我也是最后。” …… 当雇保姆的意见提出来后,李老太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弄个非亲非故的人天天盯着你,没有了私人空间,还近不得远不得关系难处。我又不是病了瘫了动不了了,何必用个外人。 这事就不了了之,大家相继离开,个个满含深情依依不舍千叮咛万嘱咐。 “妈,手机随身携带,有啥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什么事儿都不用管,由我来解决。” “妈,走路别慌小心点儿,老年人骨头脆,千万别摔着了。” “妈,以后天冷了,记得加衣服,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的健康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妈,跟你的老姐妹搞好关系不寂寞,这里用不上的东西尽管送。” 入夜,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一个人的饭难做,也不饿,李老太瘦小的身体陷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不想动也睡不着。孩子们离开的背影已被豪华的汽车所代替,分出去的五支队伍哪一支她都跟不上,被丢弃在这个清冷的空间里。这里流光溢彩富丽堂皇能把四个现代化甩几条街,可还是总感觉没抓没挠心中空落落的。她怀念从前在乡下的日子,一盏煤油灯,她借着灯光纳鞋底,孩子们凑在一张方桌上读书写字打打闹闹,四周有秋虫此起彼伏的嘶鸣,角落里有老鼠逃窜磨牙的声响。这里,只有挂在墙上的表催命似的嘀嘀嗒嗒,如果真有个动静反倒会吓人一跳,因为它不该有动静,除了她没活物。老头子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李老太站起来走过去把相框端在胸前:“老头子,多亏你操心把我迁到城里安置了工作,我的退休工资花不完,现在我还能顾住自己,不用谁端茶倒水地侍侯,我只是想躺在他们隔壁睡个安稳觉,他们都不乐意。说等我老了就回来陪我,什么叫老?活到什么份儿上算老?我感觉我老了,老眼昏花干什么都力不从心还好忘事,真怕某天突然倒下就站不起了,死时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会让孩子们遭邻里嘲笑的。趁现在我还清楚,你还是带我走吧,别丢我自己在这里细熬慢炖,一把老骨头没用了。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宝贝,你说我是个啥样的宝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