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琥珀,万年蜜蜡,蜜蜡的年份越久越值钱;亲情,亦如是。 院里葱茏一片,那是爸妈很久以来辛勤侍弄的功劳。爸喜欢养花弄草,邻居和亲戚们有好花草,分株了,或长苗了,都不忘给爸捎上一棵,久而久之,竟然有了满院子的花草树木。石榴树曾经也开花结果,那精巧的小金钟,陪伴了爸妈一个个春夏秋冬。桂花的叶子绿得发亮,我回家的时候,总不是它的花期,但那精神劲儿,却像挺立在院里的哨兵。两棵铁树分立在院子的两侧,长得最是茂盛。好像它们才是院子的主人,只在中间留了一条小道,容人经过。大丽菊开放的时候,花朵纷繁艳丽,把院子装点得分外喜气。万年青、石蒜子、五星花、仙人掌,想开花的时候就开了,有的昙花一现,有的却是一朵接一朵,恣意地绽放。 大姐在楼下说,种的辣椒结果了。大姐在花草丛中,种了几棵辣椒,几株小葱。 爸站在栏杆旁张望,在哪呢?在哪呢。 我拍照给你看吧!大姐把辣椒从绿叶丛中,拉扯出来,我用手机咔擦,给辣椒来了一个特写。再一张,给辣椒添了个墙壁的背景。爸爸站在楼上笑呵呵地看着。我把手机拿上楼去,指点着照片给爸爸看,爸爸看着那从楼下飞到眼前来的辣椒,连连说,嗯,是像模像样了。 大姐说,就结了这一颗,哪天等它红了,我把它用红绳子绑了,挂在屋檐上。我笑大姐,呀,这就是你的军功章了! 院子里满是暖意。 自从妈离开我们,爸爸的笑已经很少了,也不大说话,难得他今天像孩子似的开心。 早上起来收拾行装,注定今天是充溢离愁别绪的日子。 走来走去,经过父亲的身边,父亲一句话也没说。母亲去世之后,他只能一个人看电视。母亲在的时候,常趁父亲在走廊里走动的时候,换了频道。父亲回来也不吭气,好像谁占了先手,谁就赢了似的。现在没人跟他抢电视看了。 看我终于收拾停当。父亲要我坐下,父亲说有几件事要和你谈谈。 这次回来,在家的时间少,在外的时间多。给父亲请的保姆大姐,父亲很满意,又是亲戚,所以很放心。有时晚上11点才回。对于早睡的爸爸来说,已经是夜深了。可是亲爱的爸爸,只要我出门,都要听见我进了家门,叫了我的名字回应了,才肯熄灯睡觉。这次回家,对父亲的饮食起居关注得少了,往外跑的时间多了,父亲也许有点失望吧。 自从我和同学聚会,醉过一次之后,出去吃饭,总是反复叮咛,不要喝醉了。其实,是想醉才醉,若是不想,谁又能让我醉呢。 对于我带领亲友团去福建,父亲更是多次叮咛。从出发时间到途中关照,不知是我太让父亲操心,还是对我这小女儿实在不太放心。 知道父亲要谈什么。但还是拖了一把椅子,靠近他坐着。 父亲用郑重严肃的语气,说了一二三。 在外面喝酒,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要喝醉了!在父亲的眼里,我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啊。好的,好的。以后在外面,我不再喝酒! 要让斌斌多喝水,不喝过多的饮料。是啊,是啊,我们也着急呢。现在的孩子都是饮料控,奶茶控,儿子小时候都是喝开水,初中开始喝饮料,高中的时候就只喝饮料,不喝开水了。不健康的饮食贻害无穷。老爸果然一针见血,发现儿子的致命缺点。 公婆和亲友来了,要安排好。嗯嗯嗯,会的。 父亲说完了,看我态度诚恳,不再多说。我如释重负,又问了父亲还需要我做什么,父亲说,没什么了,如果身体状况可以,明年去你那住一段时间。我说,好,好。楼下的房间就是给您准备的。 父母在远方的时候,他们生活中的种种细节都只能够凭空猜测,而父母在电话里提供给你的信息,也总是尽量只有安好。就像父亲,总是在病好恢复之后,才肯把生过一场病的事情告知。 陪在身边的时刻,看着他们平常的饮食,安稳地走步,正常的身体状况。上帝,一切照旧,安好如初。 父亲总不愿把身体的不适暴露在我的面前,相反姐来了,就会告诉她:哪里不舒服,哪里有异样的症状。姐说:父母都疼你,不想让你担心。当然观察仔细一点,或问得仔细,也能发现蛛丝马迹。这是在身边的好处。可是处置依然要麻烦姐,姐是护士。 父亲的脖子上有一堆的红疹子,姐来了,就让姐看。我正在楼下,听姐告诉爸,没关系,搽点华佗膏就好了。我记在心里,出街的时候,就帮爸给捎回来。爸自己搽不好,在颈脖子的背后,我给他搽了厚厚的一层。一两天就好了。可是我回来这么多天,竟然没跟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