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早就白发苍苍了,很少见到他的笑容。也许是岁月的苦难染白了他的头发,也许是工作的尽职让他过早地失去了青春的容颜,也许是辞去信用社主任后过重的农活让他脸上爬满了皱纹,也许是一生的坎坷让我的老父亲倍受折磨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我的老父亲,满腹才华,书法绝佳。据说,他读书只读到11岁,就不得不随祖父一起种田了。可就是这样简短的读书经历,却把四书五经读个遍了,而且倒背如流,成了全村的才子。后来参加革命,昼伏夜行,早上一看,一村四舍好多墙壁上有他用石灰书写的大幅标语,都是革命口号。这书法既是他参加革命的资本,也成了他投身革命的武器。在成为区长左光华秘书的时候,他亲笔起草了许多文件,为当地的锄奸工作做出了不少贡献。如果不是祖父的阻挠,父亲在解放前就会随土改工作团到了山东了,那他后来的革命生涯将是另一番图景。 我的老父亲,在解放初期,积极组建了沙沟信用社。他风里来雨里走,哪里需要贷款,哪里就会出现父亲的身影。他原则性非常强,并不因为本村或是亲友而用公家的贷款徇私情。也曾因此得罪了村里的干部,成了后来***时有人借机整治父亲的原因之一。 我的老父亲,一生有过三次婚姻。第一次是娶的离我村三里路左右的严舍的,是个富裕农民家的独生女,与父亲生过一个男孩,可惜未过周就夭折了。后来,严氏妈妈就忧郁成疾,一病难起。在一次去苏州治病的过程中,父亲又因抗议日本兵在大街上***民女而被捕,本来病情很重的妈妈很快就去世了。第二次婚姻,娶的是大邹顾马郡的王氏,为父亲留下了三个女孩,我的三个姐姐。现在由于疾病的折磨,只有一个健在。王氏妈妈也是由于疾病离开了我父亲和她的三个孩子的。最后,娶了我的母亲,生下我,终于让香火得以延续。父亲为了我吃尽了千辛万苦,曾经在自然灾害来临时,背着我走安徽闯湖北,为的是有一口饭吃,得以活命。我曾与父亲在武汉城郊的一个农场生活过,住的是茅草屋。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把茅屋掀翻扑倒,可我父亲连忙把我揽在怀中,用自己宽大的胸怀保护着我,生怕我被压着…… 我的老父亲,为了家庭,在回归乡里的日子里,什么农活都干过。挑河,挖沟,挑粪,放鸭,罱泥,罱渣,赶牛打场,一人在草田在荒堤看守等等,几乎做遍了所有农活。一个拿笔杆子的才子,最后成了干农活的行家里手。父亲会打笆,会做草鞋,会做芦席,会做畚箕。一年到头,没有闲着的时候。特别是父亲最后的十年,在做过胃溃疡手术后,还坚持干活,自己一人呆在离村三里多路的大堤上看桑树,与众多坟茔为伴,一直到病情加重才不得不回家治疗。当我流泪时,父亲反而劝我不要难过,我这病是老病,过几天就会好的。可是,在一个凄风苦雨之夜,送父亲去廖徐一个乡里名医徐干泉处看病时,医生诊断胃癌晚期了。我们全家人霎时变了脸色,恳求医生全力治疗。老父亲看到了我们脸色的变化,一切都明白了,要我们立即回家。医生开了几种中药,说是猛药,回头是喜事,不回头就快了。唉,当时的我才25岁,就是刚结婚的那一年,农历九月十九日早晨,父亲在低低地说完“秦始皇暴君”以后撒手人寰(因为昨晚我和父亲谈到秦始皇的残暴),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人间。我伏在父亲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呼唤着,只看到父亲的眼角流下的泪水…… 天堂的老父亲,你在那边与妈妈们一起生活得可好?你在世时,做儿子的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有时还反驳你的观点,现在想来,很是难过。今天是父亲节,做儿子的回忆你的往事,聊表思念之情,渴望九泉之下的你能够感到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