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好远好久的故事,故事里,好人被命运折磨着,尝尽人家苦楚,坏人就仗着自己命好,无止无休地欺负着好人。命啊命,为什么你剪不断总牵连,难道你厌恶良知却喜恶毒?我的祖辈们和我,我们都被命运摆布着,过着我们苦苦辣辣的一生,而这苦辣仿佛永无止尽,我们不过是茫茫人海里随波浮沉着的木偶,命好,恶却善过或恶有恶过,命坏,万千委屈也无可告诉,这就是命。 在古城绍兴,有一个偏远古老的村子,胡卜村,村名因卜曾公而得名。村子里到处坐落着老台门。我的祖辈们就生长在俞家台门里。俞家老宅,大约已有两三百年,门窗都是雕了花的,古黄色的柱子一根根挺立着,大大的堂檐堆满了杂物,木风车,纺棉车,大捆大捆的青柴,做起来咯吱咯吱响的椅子,相比之下,院子里就清爽多了,只有两口七尺缸,绿幽幽的浮萍散乱的飘在缸里。 这台门里住了五户人家,东面三户,是三兄弟。西面两户,没多大亲戚关系,不过说是同一个祖宗。仔细想想,像这种老宅子,一开始都是同一户人家,到往后兄弟分家,子子孙孙下去,就都生疏了,老话“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不过闲了了”就是这个理。 东面三兄弟,老大渭珍,媳妇大脚婆许焕仙,总说什么腾配什么瓜,两人老实又笨,不过因为是长子,那焕仙可是花了一百银元娶的,生了两老实又笨的儿子,杏衬,杏云。老大杏衬入赘给天台婆潘金花。当初上山下乡那会儿,杏衬去了天台,他人长得白净,又有文化,被妇女主任潘金花看上了,那可是个性子极狠的女人,死皮赖脸得跟牢了他,常常亲自帮他洗脚,又暗的不准他牵户口,杏衬也就只能呆那了。老二被抓去当壮丁,去了朝鲜战争。上战场时,子弹飞过头顶,却只烧焦了头发,人一点没事,还真是“傻人自有傻人福,好人总有天照应”。 东面另两户人家是渭珍的弟弟。二弟渭安,四弟渭清。二弟渭安,也是老实人,老婆是半痴半傻之人,不太说话,爱冲人傻笑,唯一哭的那次是孩子流掉了。她哭着对弟媳说,就去上了个茅房,下身就流血了,流掉的血块和竹筒状一样啊。那弟媳道,可怜可怜,竹筒状的是男娃啊。从此就没再生孩子,后来过继来了三弟渭新的儿子申刚。俞家风水注定只出老实人,四弟渭清同样很忠厚,不过讨了个十分精明的老婆,可以说以后这台门里的风波就是由这个婆子挑起的。渭清有一儿一女,杏丹,远芳,媳妇春英。 这东面三兄弟,还有个老母亲,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有个很雅致的名儿,石香华,是地主家的千金,家里的竹山三天三夜也走不完。六十多岁了,穿着阴丹士林,那是那个年代的衣服,深蓝色,料子很好,她眼角很尖,皮肤煞白,裹过小脚,脚小的能在升箩里打转。年轻时就没了丈夫,一个女人背着孩子,能收三亩田的稻子。她其实有四个儿子,老三渭新,因为性子执拗,很不听话,是石香华丢着石头赶出去的。一个人去了上海,讨了两次老婆,后讨老婆曾经是专门给游击队员送饭的,和越剧前辈王文娟是要好的朋友。(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