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2016年5月8日是母亲节,5年前95岁高龄的老母亲离开了我们,仅以我两年前在哈尔滨老年大学的习作(略加整理修改)表示对母亲的怀念。 母亲的半块月饼 “臭糜子”是哈尔滨城里人对郊区农民的贬称,我母亲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臭糜子”,且大字不识一个。我父亲是闯关东的穷山东棒子,我母亲嫁给他时,他只不过是一个洗衣铺取送衣服的小跑腿伙计,后来随老同乡走南闯北地倒腾小买卖,当上了行商(南方人称作跑单帮),发了点小财,开始看不上我的母亲,心也开始花花了,最终另寻新欢抛弃了我的母亲。 从此,我们家本来还算富裕的生活就开始走下坡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后来,母亲改嫁了,没想到继父是个酒魔,耍起酒疯来,对母亲、我和妹妹非打即骂,家里被他闹的鸡犬不宁。 我不想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呆下去了,1958年念完高中一年,就退学了,改念每月有12块5角钱的助学金,且可住校的中专,那一年,我才16岁。 我走出校门的那一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1961年,当真是雪上加霜,家里的生活变的更糟糕了。 我兄弟姐妹五个,姐姐出嫁后,家里还剩下三个妹妹,最小的才6岁,一个女人带四个孩子生活,其艰难可想而知。尽管母亲与他人合开了一个小裁缝铺,可在那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日子,又有几多人光顾裁缝铺? 毕业后,我离开哈尔滨到北京某科研单位工作,我身边全部的家当只有个又小又旧的柳条箱,还有用裁缝铺做衣服裁下的边角余料缝制的一套“花花”被褥,同宿舍的室友戏称为“花大姐”被,还说这条被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你们哈尔滨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条了”。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曾经有个哥哥,5岁时因病夭折,故此,重男轻女传统观念特强的母亲对我一直痛爱有加。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我是第一次离开母亲,又是孤身一人远去千里之外的北京独立生活。我记得,我走的前一天,我的母亲几乎一夜未眠,更少有言语,只是一个人闷坐在厨房的板凳上,叼着当时东北农户人家出身的家庭妇女常用的长杆铜烟袋锅儿。只见她忽而巴哒巴哒一口一口地抽着,忽而,停下来,老半天也没抽上一口,似乎在想着什么,等再想抽的时候,烟已经灭了,重新点着后,继续巴哒巴哒地抽着。有时,烟袋嘴里没烟丝了,依然巴哒巴哒地抽着,直到我的小妹提醒她,这才梦醒似的把烟袋锅里的烟灰磕掉,重新装上烟丝。 转眼就到了中国人传统的八月十五仲秋节,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面过仲秋,真的好想家啊!幸亏单位工会和共青团领导很关心像我这样的一些单身职工,特意组织各种活动,还举办了仲秋赏月晚会,也让我第一次品尝到风味独特的老北京月饼。回到单身宿舍时已是深夜,辗转难眠的我又想起我的母亲和三个妹妹,也不知道今年这个仲秋节他们是怎样过的。又想起这十几年自己的家所遭受的种种磨难,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了起来。 “每逢佳节倍思亲,何况你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仲秋,更是如此,时间长了就好了。”我的哭声惊动同屋的一位多年单身的同事,他这样劝我说。 一个星期后,一位跟我家同住一座大杂院的老邻居到北京出差,顺便给我带来一个包袱。我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有一条毛裤,是拆了几件旧毛衣裤织成的多种颜色的“花花”毛裤;有一罐小咸菜,是我最爱吃的什锦咸菜。另外,还有半块月饼,那是我最爱吃的哈尔滨老鼎丰五仁月饼。 这位老邻居指着毛裤对我说:“你母亲怕你凉着,特别叮嘱你姐姐和大妹妹放下自己手里的活,仅用一个星期就织好了。这条毛裤虽说是用旧毛线织的,又是杂色,不过穿在里面没人看,暖和就行。”随后,我的这位老邻居又指了指那半块月饼对我说:“这是你母亲让我捎给你的,你家今年仲秋节就买了两块月饼,这半块还是你三个妹妹特意留给你母亲的,可她舍不得吃,非留给你不可,还说你最爱吃咱哈尔滨老鼎丰的五仁月饼,北京买不着这种老味道的月饼。”望着毛裤、小咸菜,还有那半块月饼,我眼睛湿润了,只是当着老邻居的面,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毕竟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的小男孩了。 “母亲,我开始挣钱了,明年仲秋节前,我一定买一大盒各种味道的老北京月饼托人捎回去,或者邮回去,让您和姐姐、妹妹们尝尝风味独特、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都老北京的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