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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记忆

时间:2022-11-1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怀 点击:

  曾几何时,过年是我一年的期盼,是我童年的快乐。

  又几何时,我长大了,无由地却对过年产生了恐慌、烦躁和落寞。

  结婚了,在婆家过年。异乡的风俗,感觉过年像大逃荒,充满了失落。

  由于风俗,24年来我一直没有在娘家过过年。

  随着时间的流逝,孩童时过年的情景却愈加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一过腊月二十三,请父亲写春联的人就络绎不绝。有的人竟然连纸都不裁好,扔下几张大红纸就走了。然后过两天就将写好卷好的春联理直气壮地取走,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愿丢下。炕上整天铺满了对联,我们都无处安坐。妈妈直报怨父亲,除了不能干家务,还得贴上纸烟、墨汁。那时,我还不暗世事,总觉妈妈太过计较。

  年三十上午,妈妈还在忙着打扫院落、父亲忙着贴春联,我已穿上妈妈准备好的花棉袄、黑棉裤和黑灯芯绒气眼棉鞋,一路小跑,穿过沙沟,来到爷爷家。爷爷把早早准备好的两毛压岁钱塞到我手里。

  下午,院内一派干净红火的过年景象。父亲坐在院子中央用劈好的炭块精心地垒着旺火。他的手很灵巧,翻来覆去端详着炭块,合适的摆好,不合适的重来,像是在制作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所以,每年我家旺火总比别人家的高大结实。妈妈在煮肉,到处飘散着浓郁的肉香味,一年的好吃的都等这几天吃。我开心地跳来跳去,偶尔停下来,欣赏一下粉刷洁白的墙壁、新贴的窗花、洁净的玻璃,或琢磨一下对联的意思。妈妈不时把煮好的肉塞到我嘴里,软软滑滑的猪头肉真香。这时,我感到自己是多么幸福和快乐!

  夜幕降临,整个村落笼罩了一层神秘而庄严的节日气氛。父亲领着哥哥、弟弟和我,拎着自制的灯笼,去村口沙沟请祖宗。

  来到沙沟一个避风的地方,我们蹲下来,点燃冥币,嘴里念念有词:“祖爷、祖祖…,跟我们回家过年吧”,然后磕头。起身后,我们一边回头一边领着“他们”往家走。

  那时,我家自制的冥币领先于时代。心灵手巧的父亲用枣木自己雕刻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十元冥币版,使用时就由男士印制,说是女士印的花不出去。

  走到院门口,父亲麻利地用纸烟点燃一支大麻炮,往空中一扔,紧接着“咚-嘎-”,响声直穿云霄。

  这时,院门、家门早已大开。堂屋内祖宗供堂上香气缭绕。牌位、相片、红筷子、糖果、点心、五小碗特制供菜、香炉、灯光……一应俱全,全家跪下、烧纸、磕头……欢迎祖宗回家过年。

  仿佛祖宗真的回来了。家里似乎比平日红火了,热闹了。出来进去,总觉得他们在看着我们,我们像是真的和他们在一起过年。没事我总爱爬在供桌上看奶奶和祖祖的相片。因为奶奶在父亲三岁时就走了,可怜的父亲至今不会叫妈。看着相片里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我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会是我的奶奶。祖祖,也就是父亲的奶奶,在我念初三时才离开人世,所以,看着她的相片,我总能想起她老人家那慈祥可亲的面孔,以及她讲给我们的那些古老而守旧的故事……

  一日三餐,我们吃什么,就给祖宗供什么,而且前面必须进香。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正月十六下午才再一次敞开家门、院门,把祖宗送走。所以,当地人正月里都不敢走亲戚,否则就怠慢了祖宗,那可就是大逆不道。

  那时家乡的年夜饭不丰富盛。大约只有饺子、熟肉和凉拌黑豆芽和绿豆芽。豆芽也是妈妈腊月里自己生的。经常,我们还在吃饭中,那几个年轻点儿的叔叔就吵吵嚷嚷地来拜年了。首先是参拜祖宗烧纸钱,然后才进里间拜见我们。紧接着,大妈们、婶婶们也来了,大家围在一起包饺子。

  我和姐姐、哥哥赶紧吃完饭就出去找自己的伙伴了,弟弟年小只能呆在家里。还没出门就听到妈妈在反复叮咛 “到了人家院子里,要注意绕着旺火走。”我们知道,踢翻了人家的旺火,会一年不旺,那里人是特别讲究这个的。

  来到好友淑英家,我俩坐在炕上角落里,边吃花生边傻笑。那时能吃到花生已经相当不错了。也不知道是人们吃得少,还是当时的东西是纯绿色的,记忆中那花生油香可口,比现在的开心果都好吃很多倍。我俩兴趣盎然地玩扑克算命,算找对象,算以后能生几个孩子……反复洗牌,一直算到自己满意为止。现在想来那是多么滑稽无趣的游戏,但当时却觉得永远都玩不腻。每算一次总要对结果大笑,谁碰谁一下也要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无拘无束。大人们听了看了,瞪着圆圆的眼珠子,心想这两个孩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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