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玲……”沙哑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看着父亲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我心里悄然发芽，让我一阵阵心悸。“爸，你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你外公他，走了！”父亲的话，像一记闷雷，在我心里炸开，震得我耳膜生疼。我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身前面色沉重的父亲，生平第一次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什么叫外公走了？
等我抛下一切，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乡时，本就不大的屋子里早已挤满了乡邻。痛苦绝望的哭喊声此起彼伏，让人胆寒。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倏地被一种低糜的气氛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来。“唉，他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是啊，才六十几岁，怎么就……”“我早上还和他打过招呼呢……”充满惋惜的话语一字不漏地撞进了我的心里，脑袋嗡嗡直响，满世界只剩下一个声音，外公走了！真的走了！“孩子，快进去劝劝你妈和你外婆吧！她们都哭了一上午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听到表姑的话，我才猛然清醒，伸手扶着墙，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地向屋里挪去。进门的那一刻，我仅存的一丝理智也被彻底地击溃了，我发了疯似的想要逃避这个近乎让我崩溃的事实。一副水晶棺横放在屋内，里面躺着的，赫然就是十几天前还跟我有说有笑的外公，此刻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冰冷的床上。胸口像是被什么扯住似的，勒得我生疼，泪水早已顺着脸颊肆意地滑落。从门口到内屋，不过几步的距离。我却有种错觉，路，正在我的脚下无限延伸，没有尽头。一个世纪，亦不过，这么久！这一次，任凭我怎么哭喊，那个慈祥的老人，再也没有回应…… 如今，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个会因为想念而长途跋涉赶来看望我们的人；那个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手术室外苦等几个小时只为了和我的一个约定的人；那个会担心耽误我的学业而冒黑为我送来户口簿的人。一切仿若昨天，但我明白，这里，已是物是人非了！失眠，似乎也成了一种常态。偶然之中听到的m4m的《当你离开我》，也成为我失眠时必听的一首歌。悲伤缓慢的旋律，能让我浑浑噩噩的思想暂时得到放空。就好像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那个乐观开朗，慈祥的爷爷也不曾丢下我们，独自离开。 九年前，我刚动完手术，家里人怕我再出现什么意外，对我的饮食也就格外的讲究。类似于冷饮这种食物，是绝对不能吃的。但看着同龄的孩子每到夏天都能吃到那清凉解暑的冰淇淋，我还是羡慕不已，任性的想让妈妈买。“妈，我也想吃冰淇淋！”“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这么能吃这种东西呢！”“哎呀，别人可以吃，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啊？”“你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听到妈妈那不容置辩的语气，我的叛逆细胞再一次叫嚣起来，不顾一切地冲着妈妈大声吼道：“不行就不行，凶什么凶嘛？”说完，便不再理会跟在身后的两人，负气地向前走去，郁闷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块。路过玩具专卖店，也没了往日的兴致。“孩子，慢点走，别摔着啦！”熟悉的嗓音缓缓传来，我不由顿了顿脚步，无比烦躁地扭过头，寻声望去。只见满头大汗的外公，正大步朝我这边跑来。本就不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更加瘦弱，我心里没由来地一紧。“外公，我……” “快吃吧，待会化了就不好吃了”“妈不是不让买吗？怎么……”“你妈不给买，外公买。”“嗯，就知道外公您最疼我了！”“傻孩子……但你一定要记得，以后再也不能和你爸妈顶嘴了。要知道，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啦……”不等我说完，外公突然弯下了身子，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提议道：“累了吧？来，外公背你！”“嗯……”我飞快地应了一声，转而，迅速爬到他的背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吃着梦寐以求的冰淇淋，幸福洋溢于表。却又听到外公继续说道：“娃娃最近长大了，外公都快要背不起来了呢！”听到外公那略带感伤的话语，我的心不由地漏掉了一拍，只能紧紧地抱住外公，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无助。我清楚地知道，不是我长大了，是外公，真的老了！ 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长大后，我会怎样去孝顺他，也曾许诺他，一定会让他享福。但承诺与行动常常是不成正比！许下的承诺还来不及实现，那个慈祥的老人就这样毅然地留下了我们的思念，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我们…… 假如时光能重来，我想再陪您去看您最喜欢看的戏；再陪您一起去果园里摘您精心种植的果实；再陪您一起去河边散散步，聊聊天…… 只愿，在另一个世界的您，一切安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