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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和被害人之间最后一次的谈话(2)

时间:2022-11-28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奥尔罕·帕慕克 点击:


    “这节,是的,这节非常明确地指出女人们应该遮住头部,甚至脸部。”

    “你说的非常好,非常直率,谢谢你,先生!那么,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你不让我们那些戴头巾的女学生们进学校,怎么能和真主的这个指示相符。”

    “不让戴头巾的女学生们上课甚至不让她们进校门是咱们这个主张世俗化的政府的法令。”

    “先生,对不起,能问一个问题吗:政府的法令能大过真主的指示吗?”

    “非常好的一个问题,可是这些对于一个主张世俗化的政府来说是两码事。”

    “您说得很对,先生,让我吻您的手。别怕,先生,把您的手给我,您看,我肯定会好好地吻您的手的。噢,愿真主保佑。您知道了吧,我是多么尊重您。现在,先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请,别客气。”

    “先生,那么,世俗化就意味着无神论吗?”

    “不是。”

    “那为什么以世俗化为借口不允许我们那些信仰宗教奉主行事的女学生们上课?”

    “真的,孩子,争论这些问题不会有什么结果。伊斯坦布尔电视上关于这些问题整天都在讨论,结果怎么样?女孩子们还是不摘她们的头巾,政府还是不许她们那样去上课。”

    “好吧,先生,能问一个问题吗?请原谅,这些女孩子戴头巾,我们千辛万苦抚养她们长大,她们勤奋,有教养,听话,可是这些女孩子们受教育的权利被剥夺了,这符合宪法吗?这与教育自由和宗教自由的规定相符吗?您良心上能过得去吗?您说说,先生?”

    “如果那些女孩子是那么听话的话,她们就会摘掉头巾。孩子,你叫什么,住哪里,做什么工作?”

    “先生,我在托卡特的仙莱尔茶馆负责烹茶,兼管火炉,我们茶馆紧挨着著名的佩尔瓦内浴室。我叫什么不重要。我每天都听旗帜电台。我有时常常会想不通那些对穆斯林不公的事情。先生,我生活在一个民主的国家,我是一个理智的、生活自由的人,所以,无论我生活在土耳其的什么地方,我都会坐上长途车,去找那些困扰我的人,当面问问他这种不公正的事情。先生,请您回答我的问题。政府的法令大,还是真主的指示大?”

    “孩子,这种争论不会有结果。你住哪个旅馆?”

    “你想向警察告密吗?你不用怕我。我并不属于哪个宗教组织。我讨厌恐怖主义,我崇尚思想斗争,我笃信真主的大爱。正因为如此,尽管我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可我从不因思想的分歧动过什么人一个指头。我只想让你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先生,对不起,尽管有真主的箴言——古兰经中阿合扎布意境章和奴尔章的明示,学校门前那些受您不公正对待的女学生们的痛苦,不会让您良心上受到任何谴责吗?”

    “孩子,古兰经还说要砍掉小偷的手,可是咱们政府并没这么做,你对此为什么不反对呢?”

    “您回答得非常好,先生,让我吻您的手。但小偷的手和女人们的尊严能是一样的事情吗?据美国黑人穆斯林学者玛尔文?金教授所做的统计,在戴头巾的穆斯林国家里,强xx案件几乎没有,性骚扰也很少碰到,因为穿长袍、戴头巾的妇女们的衣着就告诉男人们:‘请不要骚扰我。’先生,能问一个问题吗:我们让那些戴头巾的妇女受不到教育,把她们排除在社会之外,而让那些暴露着头发的妇女成为主流,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想效仿欧洲的性革命,让妇女们廉价出卖自己的贞操,而让我们自己——请原谅——成为皮条客?”

    “孩子,我吃完了,请原谅,我要走了。”

    “坐在那儿,先生,坐下,别让我用这玩意儿。这是什么,你看清楚了吗,先生?”

    “手枪。”

    “对,先生,请原谅,我为了您大老远地来到了这儿,我不是傻瓜,我甚至曾经想过您可能不会听我讲话,所以采取了点措施。”

    “孩子,您叫什么?”

    “瓦希特?苏孜麦,萨利姆?费希麦康。这并不重要,先生。我是一个无名的捍卫者,我捍卫那些在这个世俗的、物质的国家里为信念斗争却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无名英雄们。我不属于任何组织。我尊重人权,一点儿也不喜欢暴力。所以,我把枪放回口袋,我只想让您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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