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能、能、能在山里某个地方见他吗?对我来说,布里西盖拉是个危险的地方。”
“罗马尼阿每寸土地对你都是危险的,但在目前对你来说,布里西盖拉要比其他地方更加安全。”
“为什么?”
“我马上就告诉你。别让那个身穿蓝布上衣的家伙看见你的脸,他是一个危险人物。对,那场暴风雨真是可怕。好久没有见到葡萄的收成这么糟糕。”
牛虻在桌上摊开他的双臂,并且把脸伏在上面,像是劳累过度或者饮酒过量。刚来的那个身穿蓝布上衣的家伙迅速往四下扫了一眼,只有两个农民对着一瓶酒讨论收成,还有一个山民伏在桌上睡觉。在马拉迪这个小地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身穿蓝布上衣的家伙显然断定在一旁偷听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因为他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就晃悠悠地走到另一间屋子。他在那儿靠在柜台上,懒洋洋地和掌柜聊着天,时不时透过敞开的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坐在桌边的三个人。两个农民继续喝酒,并用当地的方言讨论天气,牛虻则打着呼噜,就像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
那个暗探最后似乎断定不值得在这家酒店里浪费时间。
他付完帐后出了酒店,晃悠悠地朝狭窄的街道那头走去。牛虻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他抬起身体,睡眼惺忪地用粗布褂子揉着眼睛。
“装模作样可真不容易。”他说,随即拿出一把小刀,从桌上的黑面包切下一块。“米歇尔,让你担惊受怕了吧?”
“他们比八月份的蚊子更毒。没有片刻的宁静。不管你走到哪儿,总有暗探在周围转悠。甚至山里都有,他们原先可不敢进去冒险,现在他们开始三五成群去那里活动——吉诺,对吗?因此我们安排你在镇上和多米尼季诺见面。”
“是啊,但是为什么要在布里西盖拉呢?边境小镇总是布满了暗探。”
“布里西盖拉现在可是最好的地方。全国各地的朝圣者都汇集到这里。”
“但是这里并不是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啊。”
“这里离罗马不远,许多复活节的朝圣者要来这里参加弥撒。”
“我并、并、并不知道布里西盖拉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儿有红衣主教啊。去年十二月他去了佛罗伦萨,你不记得吗?就是蒙泰尼里红衣主教。他们说他在那儿引起了轰动。”
“大概是吧,我从来不去听布道。”
“呃,你知道他声望卓著,像是一位圣人。”
“他是怎么出的名?”
“我不知道。我想是因为他捐出了他的全部收入,就像一个教区神父一样,一年仅靠四五百斯库多生活。”
“啊!”那个叫做吉诺的人插言说道。“但是远不止这些。他并不只是捐出他的钱,他把毕生的精力都用来照顾穷人,设法安排病人得到治疗,从早到晚聆听别人诉苦喊冤。我并不比你更喜欢神父,米歇尔,但是蒙泰尼里大人不像其他的红衣主教。
“噢,我敢说与其说他是个坏蛋,倒不如说他是蠢蛋!”米歇尔说道。“反正人们对他如痴如迷,最近还有一个新的怪诞行为。朝圣者绕道请求得到他的祝福。多米尼季诺想过扮成一个小贩,挎上装着廉价十字架和念珠的篮子。人们喜欢购买这些东西,请求红衣主教触摸它们,然后把它们挂在小孩的脖子上辟邪。”
“等一等。我扮成朝圣者——进去怎么样?我想这种装扮对我非常合适,但是扮成我上次到这儿来的形象可不-不行。如果我被抓了起来,这会成为对你们不利的证据。”
“你不会被抓住的,我们给你准备了一套绝佳的装束,还有一份护照,一切都办齐了。”
“什么样的装束?”
“一位西班牙老年朝圣者的装束——一个悔过自新的土匪,来自锡拉斯。他去年在安科纳生了病,我们的一位朋友本着慈善之心把他带到一条货船上,送他去了威尼斯。他在那里有朋友,为了表示感谢,他把他的证件留给了我们。这些证件对你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