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戈提出了他练的功夫属哪门哪派这个题目,倒把江浪难住了,使他无以为答。
褚天戈见他不说话,微笑道:“江壮士怎么不说话?”
江浪得悉此人有一身登峰造极的武功,阅历又深,正可为自己解开多年之谜团。
这一点,倒也不想瞒他!
当下遂道:“承老王爷见问,并非在下不说,可是在下对于家师姓名实在不知……”
“这话怎么说?”
江浪道:“家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平素游戏风尘,在下只知道他老人家姓焦,别的就不知道了!”
“姓焦?”褚天戈想了想,又问道,“是哪里人氏?”
江浪道:“听口音很像是江南人……他老人家平生却喜在北地逗留!”
褚天戈似乎怔了一下,道:“莫非是……他?”
他目光里含着几许疑惑,注视着江浪道:“令师是不是平素喜穿一身灰色的长衫?”
江浪一惊道:“正是……”
“令师身材是否较一般人略高?”
“不错!”
“他的一双眉毛是黄色的!”
“是的!”江浪脸上充满了兴奋。
褚天戈的几句话,已将焦先生的面影勾画而出。他一想到恩深似海的焦先生,不禁对于那位离别多年、沓如黄鹤的恩师神驰不已。
眼前这位“金沙郡王”的脸上,忽然泛出了一片灰白颜色!
这一刹那,他的神色是那般黯然!
他如今尽管自比王侯,并且一身高超武技……
然而,那一件事,那一个人,却是他终身终世所不能忘怀的……
也是不敢忘怀的:
犹记得,十五年前,褚天戈正以极其庞大的势力,大肆凶威地席卷着辽东地面,三十三个乡镇瑟缩在他的膝下,听凭他随意宰割……
之所以能够出现那种状况,不外乎褚天戈一身武功世罕其匹,再加上他手下数百名子弟个个如狼似虎。
这么大帮子的盗匪,休说地方上乡团不敢抵挡,望风披靡,就是驻扎当地的朝廷正规军队,也是在连番几度损兵折将之后,疲于应付,不敢轻易招惹!
“独眼金睛”褚天戈像一声雷,一阵风,制约着整个辽东半岛!
这样一个人,谁敢轻易招惹?
然而,他却在一个人手下吃了大亏!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一念之仁,或许是有意保全他的性命,褚天戈多半是死定了。
这样一个人,褚天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
那桩性命攸关的惊人事件,发生在褚天戈带领大股劫匪归队待返的一天。
校场里人喧马嘶,兵刃上的寒光闪耀着当空那轮黄昏时分的残阳。
刀客们人人都有所获。
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古玩玉器,散置得满场子都是。被押回来的人票,女哭儿啼,惨不忍睹!
独眼大王爷高高地骑在他那匹“火榴红”的蒙古大马上,那支打遍辽东无敌手的“独脚铜人”斜挂在马颈上,映着夏阳,泛射出一片金红之色。
正前方,是黄尘万丈浩瀚沙漠!
得意的战胜意志,鼓舞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横流的人欲!
褚大王更是自视神武不可一世。
他把一只脚高跷在马颈上,大口地灌着酒。手下的悍匪,不时地把抢劫的珍贵物件捧到面前让他过目。
一种百战荣归的胜利姿态鼓舞着他!
连同这一次,他已经洗劫过三十三个乡村。说一句夸大的话,他已经打破了历史纪录!
打破了历史上在这块地方盘踞的土匪跋扈嚣张的纪录!
打破了土匪刀客在此一地区内洗劫村庄数目的纪录!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个打家劫舍的士匪头子,而像一个班师回朝的大元帅。
他纵声狂笑着,笑声随风飘溢,足使天地为之变色……
一骑骆驼,远远地出现在黄土大平原上。
不知为什么,褚大王的笑声忽然停了下来。
※※※
原来,他忆起了一件往事。
那一天,大风忽起,地面的灰沙一片飞扬,使人难以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