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才知道。小年轻有什么不可以说明白,非要打架斗殴……”
“我朋友不一样,他比我斯文,刚从德国留学归国,非常难得的德国机械博士。包医生,您千万救救他,对于一个机械工程师,手指太重要了。我不知道他今天犯了哪路神仙。”钱宏明连忙帮柳钧说尽好话,在医生心里留下最佳印象,免得医生带着坏情绪上手术台。
包医生点点头进去,神色比来时缓和不少。钱宏明稍微放心,他刚才把该交代的都一气呵成了:他对医生的允诺会兑现,柳家的家底不薄,柳钧是个值得最好医治的好人……他喘出一口大气,回头见旁边杨逦一直神色恍惚,钱宏明心里更加怀疑。“杨小姐?你精神不大好,受惊了,赶紧回家休息休息,这儿有消息我第一时间知会你。”
杨逦愣头愣脑地问一句:“医生有没说手术多少小时?”
钱宏明心说她刚才不也听着吗。“没说,但估计时间不会短。”
“我去去就来。”杨逦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钱宏明真想拉住她,因为杨逦一走,等会儿他就得单独面对柳石堂。他今天可不能见了柳石堂就头也不回地走掉。说曹操,曹操就到,杨逦还没拐弯,柳石堂匆匆而至。
两人见面都是尴尬,但柳石堂做人能上能下,抢先道:“阿钧刚推进去?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刚进去,这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联系名片,我也仅知道这些。”钱宏明说完,就走开几步,找把椅子坐下,不理柳石堂。
警察接到柳石堂电话,去而复回,就地问询。警察说有保安反映那几个凶徒早在下午四点钟就在周围晃荡,显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问柳石堂,事主最近得罪过谁。柳石堂当即想到杨巡,他将事情前因后果一说,旁边的钱宏明补上一句,坐在柳钧车里的那女的正是杨巡妹妹杨逦。不仅是柳石堂,连警察都惊讶地看着钱宏明。钱宏明再补上一句,他感觉杨逦今天的反应有点儿古怪。他把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告诉警察。
警察来了又走,手术室的门还没开。柳石堂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反反复复丈量脚底下的走廊。他的宝贝儿在里面,他急欲找人说话商量,可是眼前唯有视若路人的钱宏明。没几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坐到钱宏明对面,直愣愣地问:“小钱,你看阿钧会怎么样。”
钱宏明只是摇头。柳石堂急了,“以前我们有什么过节,我向你道歉,求求你告诉我阿钧进手术前是什么样的,他给人揍成什么样子,流血多不多,医生怎么说。你今天别有情绪,有什么你要追究的,回头你尽管找我,我不会躲开。今天是阿钧在里面,他跟你是好朋友。”
钱宏明依然摇头,但终于开口。“我了解不多,医生进手术室前也了解不多。我只看到柳钧一眼……你还是不听为好。”钱宏明转头,却看到柳石堂的泪眼,他心里很复杂,他是多么乐于看到柳石堂流泪痛苦,可问题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乐不起来。他心里唯有厌恶。
“你说吧,说吧。求求你。你今天要体谅我,要不是阿钧我也不会麻烦你。你开价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钱宏明本来就没想瞒着,但听柳石堂这么一说,他火了,“你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开价买卖?我是柳钧朋友,我在这儿关心柳钧,但我跟你不认识。”
柳石堂一拍椅子,“妈的”,但闭口不问了,满肚子的问题都憋在肚子里,憋得满脸通红,对着手术室,忍不住拭一滴眼角的泪。钱宏明冷眼旁观,等柳石堂拭第二滴泪的时候,他才将惊鸿一瞥的印象一五一十告诉柳石堂,包括X光结果。
柳石堂闷声不响听着,直等钱宏明说完,他才回个“多谢”,这回不再多说一个字。
随后,两人都沉默,一会儿拭钱宏明站起来焦躁地踱步,一会儿换作柳石堂。终于等到柳钧被推出来,两人一起几乎是很有默契地护着柳钧,跟着包医生前去病房,又是非常默契地一起动手将柳钧抗到床上,都不用彼此哪怕说一个字,甚至对上一眼。有话,也只跟包医生说。
唯有包医生告辞时候,钱宏明才说一句,“我送包医生回家。”柳石堂回一句“有劳”。等大伙儿都走了,柳石堂一个人对着依然昏迷的儿子抹眼泪。他的心中,将杨巡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早已认定,一定是杨巡将他儿子打伤。柳石堂此时开始后悔,不该让儿子从德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