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柳钧,见柳钧也是浓眉紧缩,牙关紧咬。她大胆伸过手去,轻轻抚摸柳钧的脸,“别怕,你说过你安全管理很严,工人不可能接连违反两项操作规程。那位工人一定穿着绝缘鞋。”她拼命镇定自己,免得让柳钧感觉到她的手臂其实在颤抖。
“我不怕,我只担心人命。高频电流击穿,内脏会被烧成碳。妈的,屏蔽墙呢。每天班前会跟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说安全等于生命,班后会提醒他们注意休息不要酗酒,都以为我在恐吓他们,操作上不知手把手纠正多少次,非要等我骂人了才当回事。我一不在,又不要命了……”
余珊珊听柳钧骂骂咧咧,但总算,感觉柳钧的脸部肌肉缓和下来。“爸爸说过,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是每天做重复劳动的工人。所以技术人员的职责之一是尽量保证设备的安全运行。”
“屏蔽墙是我特别为设备配的,就是怕工人万一撞到什么摔上去,也可以同时减少辐射伤害,这套国产设备野气得很。那人能撞上高频头,只有一个原因,偷懒没按规程合上屏蔽墙。”
“那还算不算工伤?”
“算。”
“你全赔?”
“对。”
余珊珊无语了,看着柳钧竟然超过一辆尖叫的救护车。她感觉,那救护车一定与他们同路。
到了腾飞公司,余珊珊难得很乖巧地听了柳钧的话,没有跟下车去,柳钧怕她看到现场吓死,她怕给柳钧惹麻烦,省得柳钧又要管事儿,又还得管她。救护车很快赶来将人抬走,柳钧过会儿才跑出车间。
“酒后上岗!”柳钧走进车子就暴跳如雷,他在车间力持镇定,安抚众人,可是得知前因后果后,他气得快炸了。“一共三个人中班前在小饭店一起喝酒,虽然一人一瓶啤酒,可酒精够麻痹安全那根弦。妈的,喝砒霜还痛快点。对不起。”
“你小心驾驶。深呼吸了再开车。”
“我很激动。”柳钧深呼吸多次,还无法镇定下来,只得指着速度表,让余珊珊盯着,超过六十公里就提醒他减速。
“是不是那位员工看上去不行了?”余珊珊小心地问。柳钧比来时更加失态,不会没有原因。
“上帝保佑他。我刚跟医生说了,只要把性命抢救下来,不用替我省医疗费用。”
但等他们赶到医院,当值医生通知柳钧,本市医院全部对付不了,唯有送去省城。柳钧只得让余珊珊自己回家,他跟车赶去省院。但即使如此努力,第二天清晨,那位工人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