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写完抬起头来说:“知道了吗,我可什么也没有说。你是读书人,自己会明白你妈妈为什么不让你和柳霞结婚了。” “是真的,不要再问了,知道的人多了,你妈妈会被人丢到坝里喂鱼的。柳家也会连累的,你们两家过到现在不容易。” “我们两家之间有什么仇吗?” “原本没有,都是上天造的孽。这个你妈会告诉你,老老实实的你们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不容易啊!” 钟秀箐的大脑嗡嗡作响,他心中的妈妈是清白的,王家爷爷在说谎,但是,他不敢相信,他是柳家的种,当年爷爷奶奶,爹爹到底做了什么?他莽莽撞撞的回了家,从未有过的气力集中在一起,很没礼貌的对妈妈说:“都是你们,太不要脸了。” 他的妈妈听到儿子大声的忤逆自己,爬起来拉开门,狠狠地给儿子一个大嘴巴子,说:“谁告诉你的我们不要脸,在这条沟沟里,我们钟家清清白白,爽爽朗朗。你爷爷是村长,你爹也是村长,可是,我们钟家坐得直,站得稳。” 妈妈继续说:“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就告诉你,咱钟家唯一的缺陷就是为了你,你明白吗?你的爷爷奶奶思来想去了三五年,你爹爹和我度过了艰难的二十年,是的,你是老一代向别人借来的种,因为这一点小心思,让我们两家在他人的眼皮下低头了几十年,我们低人一等地活了几十年吗?” 钟秀箐默默地听着,妈妈讲述了当年发生的一切。 那是一个冰冷的冬天,一人多深的积雪覆盖了整个村庄,整整九天,牛羊吃光了所有的干草,连人的衣服都扯。喂牲口要两个大男人,一个抬棍子,一个抬饲料,才能进入牲口圈。 钟家爷俩喂完自家的牲口,回到家火还没烤热,柳家老妈妈便站在大门外,哭求着说:村长,我家男人不在家,牛羊饿得直叫,请你们帮个忙喂一下。 钟家爷俩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跟着她走了。 过了好长时间,爷俩才回来,老爷子脸上满是阴云。儿子是几个村里的汉子抬回来的,原因是柳家的小犊子争食,扑向老爷子,为了老人的安全,儿子挡住小犊子,不料被小犊子的尖角顶了下半身。 冰凉的积雪里,小伙子们把那儿子抬到了医院,命是保住了,但却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那段日子很长很长,钟柳两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钟家的延续香火问题,柳家要报答钟家,钟家不要那份情,但是可以让钟家收养柳家的,由于种种原因,否定了,无奈之下,两家又走到一起,想了一年多,最后用接种这个方法,两家人是含着泪水签下协定的。 往后的日子里,纸只是包不住火的,村里的人都知道钟家怀娃娃了,哪来的哦!按村里规矩,男人不会生的女人怀孕了,是要放在水里泡七天的,七天不死才能接回家,野男人是要赶出村里的。 只因那怀娃的人家,是为他人做好事受遭的难,村里老辈人才作罢,并相邀封住嘴,一直到永远,让时间来抹平这一切。 谁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 钟秀箐妈妈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了起来!“报应啊!孽障啊!” 钟秀箐瘫坐到地上,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他抱着妈妈,流下长长的泪水。 夜多么漫长,钟秀箐躺在床上,眼睛都闭疼了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晨,他走向柳家,想看柳霞最后一眼,却只见柳家大门紧闭着,上了一把大铁锁。 王倩倩站在柳家的门外边,递给钟秀箐一张叠了又叠的纸说:“看看吧,柳霞让我给你的。” 钟秀箐小心地慢慢地打开,上面那黑黑的文字凸现在眼前:“走了,带着无奈的伤感,走了,带着无限的幽怨,往日的欢笑,风中的浪漫,一瞬间被大山压得粉碎了,泪洒深沟,但却泪干了,心死了。春天的花谢了,不再开放,一辈子的冬天,慢慢煎熬。如果有来生,但愿,我们不要有血缘,我们不要在一村,我们不要青梅竹马。忘了吧,那个笛声悠扬的岁月,忘了吧,那一段轻柔甜美的歌谣。保重吧,一个流尽了伤心泪儿的人,给予你最后的唠叨……” 王倩倩看着钟秀箐那苦涩的面颊,轻轻地走到它的身边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会好起来的。” 钟秀箐一屁股坐到柳家门口的大石头上,呆腻地望着遥远的山脉,任凭悠悠的风吹,烈日的炙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