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巫术都有禁忌。新西兰的毛利土人(Maoris)相信他们的酋长拥有名为“大普”的神力,可使部落风调雨顺,繁衍昌盛。作为代价,酋长随身把玩的物品会沾染神性,并由此杀死触碰此物的他者。一代代酋长死去,土人对这些古物仍敬而远之。
有些人从我们眼前消失,但许多物品上仍留有他们的痕迹。透过这些物品,他们得以长久地注视我们,影响我们,并准备在某个时刻从尘封之处显出阴影。
“三万六千元三次!”
随着拍卖师的落槌,最后的箱子以近于第一个箱子三十倍的价格被拍出。对拍卖行来说,这次实验性质的打包拍卖可谓大获成功。
俞绛和拍卖行的约定只限于对第一个箱子的鉴定,拍卖行也提供收费的鉴定服务,但他们的鉴定师砸了招牌,所以竟然没有一位买家申请这项服务。
大多数人都选择把箱子带回家慢慢研究,不过有一个心急的当场就把箱子起开了。所以拍卖会虽已结束,大厅里仍围了不少人,看这个箱子里会开出些什么。
这九号箱的主人是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过桥米线”。他头顶已经全秃,一边却还有些头发,这仅有的几根头发被他精心地搭在脑门上横贯秃顶,上面的发油和下面的脑壳一起熠熠生辉,交相呼应。这在裘泽的同学中还有另一种称呼——天堑变通途,但这没有“过桥米线”生活化。
“过桥米线”显然不是个新入行的玩家,他更乐于展现一下自己在古董方面的渊博知识,一件一件解说着箱子里的东西。虽然很多时候他说得模糊不清,但仍不妨碍博得周围人阵阵的感叹声。
裘泽找了一家信誉不错的快递公司托运箱子,说好三小时后送达,这样他就有时间逛一逛南街。现在他也站在“过桥米线”旁,看他自得地说着自己箱子中各件物品的来历。记得他花了两万多元拍下来,此刻脸上神采飞扬,无疑觉得自己已经赚到了。
“看这对核桃,包浆比刚才台上开出来的更厚,肯定上手把玩的年代更久,上面还精雕着八仙过海。没说的,就这一对玩意,三万肯定打不住。”“过桥米线”大声说,没有一点财不可露白的觉悟。
周围的人也识趣地向他连声恭喜。
接着他又从箱子里取出另一件东西。那是一叠锦缎,宽不及一尺,却足有两三米长,上面绣了些花鸟鱼虫,还有一对鸳鸯正戏水。只是中间有些地方已经被虫蛀了。
“哎哟,这是一件老绣品啊,现在老绣品的价钱可是每一天都见涨。”过桥米线摇头晃脑,一根“米线”不小心从头顶垂了下来,他连忙用手重新捋回去。
“可这是件什么呀?”旁边有人问。
“嗯,这应该是古代服饰上的一件装饰带。不会是清朝的,明朝,尤其是唐宋时期的服装都讲究袍袖宽大,衣带飘飘。这样一根带子,肯定是女人身上用的,哎呀,年代这样久,丝织品能保存成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可是件宝贝呀!”过桥米线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缎,恨不能把脸贴上去。
“噗。”裘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已经忍了很久,终于憋不住了。
“嗯?”过桥米线眼一瞪。他认出了裘泽,这少年拍下三号箱的价钱是仅次于第一人的低价,让他很是忌妒,也大觉自己的失策。
“看你刚才也拍了个箱子,年纪这么小就玩古董,不要因为家里有点钱就乱花,要知道这行还是要靠真本事的,眼力不行,再多的钱也会给你败光。”过桥米线一副前辈语重心长般劝导的腔调。
“不,你说得不对。这件东西不像你说得那样。”
过桥米线没想到自己拿出这样的气势来,这个之前看起来闷闷的小男生居然还敢顶牛,心里当然不爽,说:“我说得不对?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古董这一行我已经……”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你走的桥再多,这件东西你还是看错了。”裘泽很顽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