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与木偶(二)(3)
时间:2022-12-2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伏契克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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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十分可笑,但正像每个傻瓜一样,一旦居于操生杀予夺大权的地位时,“它”也是十分危险的。在“它”那有限的躯壳里还藏着一种本领:把蚊子说成骆驼。“它”除了警犬的职务外别的一无所知,因此“它”把每一件违反监狱规则的无关紧要的事,都看成属于“它”的重要使命范围内的、应该加以干涉的、了不起的大事。“它”捏造了一大堆违反狱规的过失和罪名,以显示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从而可以心安理得。反正在这种地方还会有谁去查证“它”的告密有多少真实性呢?
斯麦唐兹
这个木偶身躯粗壮、面孔迟钝,两眼无神,活像格罗斯画的纳粹党徒的漫画。他曾在立陶宛边境附近的一个村里当过挤奶工人,然而说也奇怪,这种善良牲口的高贵品质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影响。在上司面前,他是“德意志道德”的化身:坚决、果断、严厉、不受贿赂(他是少有的几个不向杂役勒索食物的人之一),但是……有一个德国学者,不记得是哪一个了,他曾按照动物能懂的“词”的数目来测定动物的智力。我记得他好像证明家猫的智力最差,它只能理解一百二十八个词。啊,它比起斯麦唐兹来却算得上是一个天才。因为我们在庞克拉茨监狱里从斯麦唐兹嘴里只听到过这几个字:“Passblossauf,Mensch。”(德语:“你要当心埃”)每周有两三次轮到他值班,每周也就有两三次他费尽苦心,结果却总是弄不好。有一回我见到监狱长责备他没有把窗户打开,于是这个小肉山似的家伙立即惶惑不安起来,两条短腿来回地交替着,脑袋笨拙地垂在胸前,越垂越低,嘴角痉挛地扭动着,紧张而吃力地复诵着刚才耳朵里听到的话……突然间这堆横肉像汽笛似的大叫起来,整个走廊里掀起了一阵慌乱,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所有的窗子依旧关着,只看见离斯麦唐兹最近的两名犯人的鼻子在流血。他找到出气的地方了。
他总是用这种办法来出气的。打,碰到谁就打谁;打,如果需要的话,就打死——这点他倒是懂得的。他也只懂得这个。有一次他闯到集体牢房里去打一个犯人——一个有病的犯人,直打得这个人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其余的犯人也被命令按照这个人抽搐的节奏一起一坐,直至这个病人精疲力竭不能再动弹为止。而斯麦唐兹两手叉腰,带着傻笑欣赏着,很满意自己如此成功地处理了这一复杂的形势。
这个原始动物,在他所学会的一切当中,只记住了一点:打人。
但就是在这个动物身上,也有某种东西在瓦解着,这大约是一个月前的事。他和K两个人坐在监狱的接待室里,K在给他讲当前的形势。讲了很久很久,直到斯麦唐兹稍微明白一些为止。他站起来,打开了接待室的门,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走廊:到处是深夜的寂静,监狱沉睡着。他关上门,小心地上了锁,然后慢慢地蜷缩在椅子上说:“那你是这样想的+?……*他用手支撑着头。一个可怕的重负紧压住了这个肥大个子的渺小灵魂。他就这样蜷缩着坐了很久,然后抬起了头,绝望地说:“你说的对,我们再也不会打赢了……”庞克拉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听到斯麦唐兹耀武扬威的嚎叫了。而新来的犯人也就不会知道他那打人的手是多么狠毒了。
监狱长
个子比较小,不论穿便服或穿冲锋队小头目的制服都很讲究,阔绰,自满,喜欢狗、打猎和女人,——这是同我们没有关系的一面。
另一面是库克拉茨监狱都知道的:粗暴,野蛮,不学无术,为了保存自己可以不惜牺牲任何人的一个典型的纳粹狂妄分子。他叫索帕,——如果名字一般说来还有某种作用的话,——出生在波兰。据说他是科班出身的铁匠,然而这样一种可敬的手艺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很久以前他就为希特勒匪徒们效劳,由于竞选游说有功而捞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他用尽一切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对所有的人,不管是犯人还是监狱职员,不管是孩子还是老人,都表现出绝对不带感情而残忍无道。庞克拉茨监狱里的纳粹同僚之间没有友情可言,但还没有人像索帕这样连点友情的影子都没有。他在这里好像还瞧得上眼的,常常交谈的只有监狱的医务官魏斯涅尔。但看来魏斯涅尔对他并不怎么样。
他只知道他自己。他为自己捞到了这样一个显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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