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知什么人在前厅问道:“请问这是八等文官科瓦廖夫的家吗?”这会儿,伊繁还在文官的房间里待着。
科瓦廖夫应声道:“不错,这就是科瓦廖夫少校的家,请进!”说着,便匆匆过去把门打开,迎接那人的到来。
来人是一名警官,生着一张胖脸,脸上蓄着络腮胡,看上去器宇不凡。他就是在以撒桥上出现的那名警官,我们在故事的开头就曾提及过他。
“是您的鼻子丢了吗?”
“没错。”
“我们把它找回来了。”
科瓦廖夫少校大叫一声:“啊?”他太兴奋了,简直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那名警官就站在眼前,烛光在他那肥硕的面颊以及丰厚的嘴唇上不住地闪烁流动。科瓦廖夫出神地瞧着他,终于又问道:“你们是如何将它找回来的?”
“说起来也真是离奇,我们拦下它时,它眼看就要从这里逃跑了。那会儿它正打算去里加,已经上了马车。它早就以某位政府官员的名义办好了护照。它看起来可真像一位绅士啊,一开始连我都这么认为,这件事可真是诡异!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它不过是个鼻子,因为我将眼镜带在了身上,真是万幸。谁让我的眼睛近视呢,就算您就在我眼前站着,我也看不清您的五官和胡子,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您脸部的大致轮廓。我太太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岳母大人,跟我的情况也差不多。”
科瓦廖夫兴奋地问道:“我的鼻子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去见它!”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带它一块儿过来了。您要是离了它肯定不成,这一点我很清楚。另外还有一件怪事,升天大道的那名理发匠竟然就是这起案件的罪魁祸首。眼下,我们已经将他抓捕了。这个酗酒的骗子,就在前天,他刚从某商店偷了纽扣。这人就喜好偷鸡摸狗,我一早就对他产生怀疑了。好了,您快瞧瞧您的鼻子,与先前相比没有任何差别。”说着,警官便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了那只鼻子,鼻子外面还包着纸。
科瓦廖夫大声叫道:“哎呀,是我的鼻子!错不了!请您给我个面子,咱们去喝杯茶怎么样?”
“我真的很想去,但我接下来还要去精神病院走一趟呢,真是抱歉啊!现在的东西真是越来越贵了!我们家的人口又多,我得供养我太太的母亲,我的岳母大人,还得养活几个小孩。我的长子非常聪明伶俐,看起来很有发展前途,只可惜我不能给他良好的教育,因为实在没有那么多钱。”
对于他的暗示,科瓦廖夫已经了然,于是在桌子上取了一张价值十个卢布的红票子请他收下。警官合拢双脚,朝科瓦廖夫敬了个礼,随即告辞离开。就在他出门的一刹那,就从外头传来了他的呵斥声,继而传进了科瓦廖夫的耳朵里。他打了一个乡巴佬一记重重的耳光,原因就是这个乡巴佬蠢得要命,居然将车赶上了人行道。
送走了警官,科瓦廖夫依旧像在做梦一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事件,他忽然失去了知觉,连视线都是一片模糊。几分钟之后,他总算恢复了意识,回到现实之中。他伸出双手,将那只刚刚失而复得的鼻子谨慎地捧在手中,认真观察了它老半天。
他说:“是我的鼻子,一点儿都没错!昨天冒出来的那颗小痘子还在鼻子左侧待着。”他太开心了,几乎要失声大笑。
不过,就如同石头落入水中以后,水面很快又会由动转静一样。没过多长时间,科瓦廖夫就觉得这种欢快的情绪低落下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越来越低落,最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起。到了这时,科瓦廖夫才意识到,这件事尚未画上句号,一定要将鼻子安装到原来的位置上去,这件事才算圆满解决了。
少校自言自语道:“如果安装不回去,那该如何是好呢?”他的脸随即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心底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恐慌之感,促使他来到桌子旁边。他只怕会在安装鼻子时出现位置偏差,于是伸手将镜子移得更近一点。他将鼻子小心翼翼地搁到先前的位置上去。天哪!鼻子黏不上去!太可怕了!他对着鼻子吹一口热气,让它变得暖和一点,随后再度开始安装。他的面孔的中间部分原本是鼻子的所在地,现在只剩了一片扁平的皮肤。他将鼻子放上去,无奈鼻子却没有半分要待在那里的意愿,无论他怎样做,都无法让它乖乖地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