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骂道:“你这个混球,倒是上去啊!”但鼻子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跟着,鼻子跌在了地上,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掉了一个木塞子,非常诡异。科瓦廖夫的面部一阵抽搐,惶恐地说道:“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他继续孜孜不倦地安装自己的鼻子,可惜无论怎样努力,结果都是徒劳。
他高声唤来伊繁,让他请一位大夫过来。少校所说的大夫也在这座楼上居住,二楼的一套上等公寓就是他的住所。这名大夫一看就很有身份,蓄着黑色络腮胡,修剪得非常美观。他的夫人性格开朗,每个早晨都要吃上好几个采摘下来不久的苹果。早上光是刷牙漱口就要花费足足45分钟的时间,不止如此,她刷牙时总共需要使用五种类型的牙刷。正因为如此,她的口腔才能干净得异乎寻常。在听伊繁说明来意以后,大夫马上就赶到了少校家中。首先,他大致询问了一下此事的起因与经过,然后便抬起少校的下颚,伸出大拇指戳了戳鼻子原本应该待的位置。科瓦廖夫的头因此向后一仰,后脑勺就跟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大夫认为他的情况并不严重。他吩咐少校远离那面墙壁,接着叫他将脑袋向右转,伸手在他的鼻子先前的所在地摸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又叫他将脑袋向左转,又是一摸一哼。科瓦廖夫就跟马在让人清算自己的牙齿数目时所做出的反应差不多,脑袋使劲往后仰。大夫如此查看了一番,摇头道:“这事不好办。您要是不想让情况进一步恶化,就先这样凑合着过吧。您要想把鼻子装回原位,我可以马上就帮您装,这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样做对您而言是弊大于利的,这一点您事先应该了解。”
科瓦廖夫说道:“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连鼻子都没了,我还怎么凑合着过呀?眼下的情况已经是最差劲的了,再差能差到哪儿去?我现在这副古怪样子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如何能顶着这样的面孔出去丢人现眼?要知道,我的朋友们全都身份显赫。举例来说,光是今天,就有两家邀请我去参加宴会。不少地位尊贵的人都跟我很熟,比如校官的太太帕拉盖亚·格里格里耶夫娜·伯德脱卿娜,又比如五等文官的太太契诃塔廖娃等等。不过,下次跟伯德脱卿娜见面就应该是在警察局了,谁让她把我搞成了这副模样呢!我恳求您,”科瓦廖夫的语气非常诚挚,“务必要帮我把鼻子装回原位,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其实只要您能将它固定在那里就可以了,即便不那么牢固我也不会介意。要是它有掉下来的趋势,需要我伸手将它扶住都不成问题。您不必害怕我会毛手毛脚搞砸了这件事,因为我连舞都不跳。除此之外,关于您此次出诊的费用,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您满意,这件事您更不必忧心。”
大夫平心静气地说道:“金钱并非我行医的目的,这一点请您务必要相信。因为我的医术与我行医做人的原则都不允许我这样做。当然,我也会向病人收取一些费用。不过,我之所以会这样做,只是不希望病人因为我的分文不取而感到不安心。将您的鼻子装回原位对我来说并不成问题。但是我一定要事先提醒您,如果这样做的话,只会让您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为了让您不再对此持怀疑态度,我愿意用我个人的名誉作担保。所以,我希望您将这种现状维持下去就好。老实说,不管有没有鼻子,对您的健康都没有丝毫损害,只要您经常用凉水清洗一下鼻子原先的所在地的皮肤就可以了。另外,我建议您将您的鼻子找个瓶子装起来,并在瓶子里装满酒精,当然了,能再将两匙醋和酒加进去就再好不过了。这种东西售价可是不菲呢,到时候,您就能靠这个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了。如果您卖得不是很贵,那我也有将它买下来的意向呢。”
科瓦廖夫无望地大叫起来:“不行!不行!我宁可扔了它,也绝不卖了它!”
大夫很快就要告辞离开了,他说:“真是抱歉,我是真心想帮您的。您也瞧见了,我的确是竭尽全力了,但是实在没办法呀!”说着,他便走了。科瓦廖夫已是神志不清,除了大夫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的燕尾服,以及从袖口中伸出的一段白衬衫的袖子以外,他什么都看不到了,连大夫的面孔也不例外。
翌日,他打算将诉状交上去。不过在此之前,他首先给校官的太太写了一封信,向她询问可有将此事私了的意向,把那玩意儿完璧归赵,毕竟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信的内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