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娜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同李龙见面。我们俩连电话也没通。说实话,我很不好受。我不敢承认我爱上李龙了。李龙真是个好人,我敬重他。每隔一个星期,我去一次深圳,看望梦泽。梦泽进戒毒所五个多月才出来。她的心瘾很重,也许因为她是那种容易沉溺内心感觉的女孩。她出来以后,我依旧带着她,时刻守着她。她跟着我四个多月,好好的。我想熬过一年,应该没事了。可是朱敏上门吵过好几次,梦泽只好回家去了。没想到,回去不到半个月,她又吸毒了。我只好又把她送到深圳去。李龙真是不幸。"
"你有时神秘地就不见了,电话也联系不上,就是去深圳了?"陆陀问。
维娜说:"是的。我不能向任何人说出我的行踪。"
"但愿梦泽会好起来。"陆陀说,"维娜,我会出去一段时间。"
维娜问:"什么贵干?"
"了结一件事情。我要么就回不来了,如果回来了,就马上来找你……"陆陀望着维娜,欲言还止。
维娜圆睁了眼睛,说:"陆陀,你怎么越来越玄乎了?别吓人了。告诉我,什么事?"
陆陀笑笑,说:"没事,说着玩的。"
"真的没事?"维娜问。
陆陀说:"真的没事。"
陆陀马上就要过四十岁生日了。他没同弟弟妹妹打招呼,独自旅行去了。他去了烟台,选家滨海宾馆住了下来。烟台不大,又临近冬季,游人也不多。他只在烟台市区转了半天,就没了兴趣。再不上街,天天躺在房间里。他把枕头垫得高高的,可以望见蓝天碧海。不过烟台的冷清,也很合他的心境。
不知那年维娜独自来烟台,住在哪里?陆陀整天想着的是维娜和她的故事。
陆陀总是躺着,懒得起床。饭也没按时吃。总是睡到十点多,出去吃碗面,又回来躺着。捱到黄昏了,出去找家店子,要几样海鲜,吃两碗饭。烟台的海鲜真便宜,二三十块钱,吃得肚子撑不下。口味也格外的好。其实谈不上什么做功,多是水煮一下,就鲜美无比。
吃完晚饭,慢悠悠往宾馆去。偶尔碰着书店,进去转转。见有自己的书,通通是盗版本。老板都像发了大财的,不怎么睬人。陆陀心里也没气,只是觉着好笑。
海风有些寒意了,却同荆都的风感觉不一样。荆都的寒风,就像冷水喷在脸上;而海边的寒风,却像冷冷的绸缎在脸上荡着。
陆陀喜欢听哗哗的涛声,内心说不出的兴奋。他紧沿着海堤走,见路灯倒映在海里,被海浪搅成一摊碎金子。有些夜钓的人,裹着大衣,很悠然的样子。陆陀上去攀谈,别人多没闲心理睬。陆陀就想,烟台住的未必都是阔人?不然怎么这么没心情?陆陀这次出来很少说话,有时成天一言不发。突然说话,自己都能听到两耳重重的回声。自己对自己都陌生起来。
每天都想看日出,却都错过了。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快天亮了,就朦胧睡去。明知这正是日出时分,头痛难耐,也不管那么多了,死也不肯睁开眼睛。
终于到了四十岁生日了。也是上午十点多,陆陀出去吃早饭。"一碗面。"他只说这三个字,再不多说。面馆的人更不会多说话,只是下面,收钱,找钱。都板着脸,谁也不看谁。吃完了,陆陀没有道谢谢,面馆里也没人说好走。
今天陆陀没有回去睡觉,却是沿着海岸来回踱步。太阳很好,风依然很大,但没那么冷。陆陀不停地走着,感觉着自己思维的细微变化。有时感觉两耳嗡嗡的响,这不是好兆头。捂住耳朵试试,似乎又是海风吹的。
陆陀这么走到下午,就有些异样的眼光望着他了。终于有位老大娘过来搭话:"先生,你是旅游的吗?"
"是的。"陆陀感觉自己的说话声震得脑袋发胀。
"一个人来的?"老大娘问。
陆陀回道:"一个人。"
"一个人出来,要注意安全。"
"谢谢。"
老大娘注意打量了他,说:"先生是做大生意的吧?"
陆陀笑道:"您看我像吗?"
老大娘又摇摇头,说:"细想又不像。做生意的,哪有时间这么晃来晃去?我见你走了整整一天了。真的,你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