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电话突然响了。维娜猛然惊醒,心脏跳到喉咙口了。这么晚了,谁来的电话?准不是什么好事。她万万没想到是李龙打来的电话。
"维娜,我是李龙。我已经在你家门了,请你开开门。"李龙声音低沉着。
维娜穿着睡衣,下楼去。她心里怦怦地跳。这么晚了,李龙怎么会跑了来呢?她开了门,留意看看外面,没见着他的轿车。
李龙说:"我坐的士来的。"
维娜关了门,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李龙。
李龙坐下来,手伸向维娜:"请我杯水喝好吗?"
维娜倒了杯冷开水递给他。她疑惑而恐慌,不敢问半句话。李龙穿着黑色短袖t恤,有些汗渍。呼吸急促,**起伏得厉害。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望维娜,只是喝水。喝了一杯,又要了一杯。
"热吗?"维娜取了把羽毛扇子,替李龙扇风。深夜里,她早关了空调。
"维娜……"李龙禁不住哭了起来,几乎是哀号着。
"李龙,怎么了?"维娜慌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李龙埋下头,双手掩面,失声痛哭。他的哭声很恐怖,狼嗥一样。维娜不明就里,却早被这哭声感染了,鼻腔一酸,泪下如注。
李龙哭了好久,想忍住不哭了,就拼命抽泣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维娜,我……我这辈子完了。"李龙哭道。
维娜寒毛都竖了,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龙说:"梦泽她……吸毒了……"
"天哪!"维娜只觉得天旋地转。
李龙两眼肿肿的,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梦泽是我的命根子啊。"
维娜去洗漱间拧了手帕,递给李龙,安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太伤心了。我们想办法让她戒掉吧。她人呢?还在北京?"
李龙说:"我昨天把她接了回来,关在家里。我托人给她办了休学手续。"
维娜揩着泪说:"大学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李龙说:"大学抓得还是很紧的,只是社会环境太复杂了。要怪只能怪我们做父母的。"
维娜说:"我是做梦也想不到啊。梦泽那孩子,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又那么乖。她常打电话给我,听上去她很快活的,不像有什么事啊。我不久前还给她寄了钱去哩。我太喜欢这孩子了。"
李龙说:"她只是偶尔给我打打电话,从来不给她妈妈打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维娜问。
李龙说:"我本不想在你面前诉苦啊,你没有义务分担我的痛苦。这次,我实在敌不过去了,快崩溃了,就想找你说说。梦泽从小不亲她的妈妈,只跟着我。可是我一直很忙,也没多少时间带她。我只要回家,孩子就缠着我不肯放。孩子怎么会不亲母亲?朱敏不仅不检查自己,反而说梦泽是白眼狼。孩子很小的时候,朱敏就这么骂她。"
维娜说:"孩子亲母亲,可是人的天性啊。"
李龙说:"是的。但是朱敏把孩子的天性拧断了。她不肯给孩子喂奶,怕弄坏了身材。她是跳芭蕾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吃着妈妈一口奶。朱敏偏偏奶水很足,胀得她哎哟痛,宁可往地上挤。没几天,奶水就回去了。"
维娜说:"这也不能怪她,也是为了事业。"
李龙摇头说:"什么事业?我同她生活了这么久,我了解她。她没有爱心。她只爱自己。见着孩子的屎尿,她会尖叫。她连抱孩子都抱得少。偶尔抱抱孩子,只要孩子流了鼻涕,拉屎拉尿了,她会马上把孩子递给我。记得孩子刚会走路不久,见妈妈回来了,高兴得直拍手,摇摇晃晃往她身上扑去。孩子刚到她身边,被她一把推倒了。孩子摔在地上,哇哇的哭。原来那天她刚穿了件新衣,孩子正吃着糖,手上脏兮兮的。"
维娜不便说什么,只道:"她可能有洁癖吧。"
李龙说:"你说她有洁癖吗?她并不怎么讲卫生。有时清早起来迟了,可以不洗脸,直接往脸上涂化妆品。脸脏没关系,化妆就看不见了。她要的只是自己那张好看的皮。"
维娜低头不语。记得那天朱敏进了她的家门,好像生怕别人挨着她,双臂紧紧抱着外套。眼睛四处打量,似乎总在防备着什么。维娜当时就感到这个女人不太对头,只是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