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帝之北也,徐道覆劝卢循乘虚而出,循不从,道覆乃至番禺说循曰:"今日之机万不可失。若克京都,刘公虽还,无能为也。"循从之。是月,寇南康、卢陵、豫章诸郡,郡守皆奔走。时帝将镇下邳,进兵河、洛,及征使至,即日班师。镇南将军何无忌与道覆战,败死于豫章。内外震骇,朝议欲奉乘舆北走。帝次山阳,闻败,卷甲与数十人造江上征问,知贼尚未至。
四月癸未,帝至都。刘毅自表南征,帝以贼新捷锋锐,须严军偕进,使刘藩止之,毅不从。五月壬午,卢循败毅于桑落洲。及审帝凯入,相视失色,欲还寻阳,平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请乘胜遂下,争之旬日,乃从。
于时北师始还,伤痍未复,战士才数千,贼众十余万,舳舻亘千里。孟昶、诸葛长人惧,欲拥天子过江,帝曰:"今兵士虽少,犹足一战,若其克济,臣主同休;如其不然,不复能草间求活,吾计决矣。"初,帝征慕容超,惟孟昶劝行。丙辰,昶乃表天子,引罪,仰药而死。
时议者欲分兵屯守诸津,帝曰:"贼众我寡,分其兵则人测虚实,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若聚众石头,则众力不分。"戊午,帝移镇石城。乙丑,贼大至,帝曰:"贼若新亭直上,且将避之;若回泊蔡洲,成禽耳。"徐道覆欲自新亭焚舟而战,循多疑少决,每求万全,乃泊蔡洲以待军溃。帝登石头以望,见之,悦。庚辰,贼设伏于南岸,疑兵向白石。帝率刘毅、诸葛长人北拒焉,留参军徐赤特戍查浦,戒令勿战。帝既北,贼焚查浦而至张侯桥,赤特与战,大败。贼进屯丹阳郡。帝驰还石头,斩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阵于南塘。七月庚申,循自蔡洲退,将还归寻阳,帝遣辅国将军王仲德等追之。使建威将军孙处自海道袭番禺,戒之曰:"我十二月必破祆寇,卿亦足至番禺,先倾其巢窟也。"十月,帝率舟师南伐,使刘毅监太尉留府。是月,徐道覆寇江陵,荆州刺史刘道规大破之,道覆走还湓口。十一月,孙处至番禺,克其城,卢循父嘏奔始兴,处抚其人以守。十二月己卯,大军次大雷。庚辰,贼方江而下,帝躬提幡鼓,命众军齐力击之,军中多万钧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帝自于中流蹙之,因风水之势,贼舰悉薄西岸,岸上军先备火具焚之,大败。循还寻阳,遂走豫章,悉力栅左里。丙申,大军次左里,将战,帝麾之,麾竿折,幡沉于水,众咸惧,帝笑曰:"昔覆舟之役亦如此,今胜必矣。"攻其栅,循单舸走,众皆降。师旋,晋帝遣侍中黄门劳师于行所。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而归,改授大将军、扬州牧,给班剑二十人,本官并如故。固辞。凡南北征伐战亡者,并列上赙赠,尸丧未反者,遣主帅迎接,致还本土。二月,卢循至番禺,为孙处所破,收余众南走。刘藩、孟怀玉斩徐道覆于始兴。
自晋中兴以来,朝纲弛紊,权门兼并,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桓玄颇欲厘改,竟不能行。帝既作辅,大示轨则,豪强肃然,远近禁止。至是,会稽余姚唐亮复藏匿亡命千余人。帝诛亮,免会稽内史司马休之。
晋帝又申前诏,帝固辞。于是改授太尉、中书监,乃受命,奉送黄钺。交州刺史杜惠度斩卢循父子,函七首送都。
先是,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帝乃表申明旧例,策试之。
荆州刺史刘道规疾患,求归,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豫州刺史刘毅代之。毅既有雄才大志,与帝俱兴复晋室,自谓京城、广陵功足相抗,虽权事推帝,而心不服也。厚自矜许,朝士素望者并多归之,与尚书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并深相结。及镇江陵,豫州旧府多割以自随,请僧施为南蛮校尉。帝知毅终为异端,心密图之。毅至西,称疾笃,表求从弟兖州刺史藩以为副贰,帝伪许焉。九月,藩入朝,帝命收藩及谢混,并赐死。自表讨毅,又假黄钺,率诸军西征。以前镇军将军司马休之为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兖州刺史道怜镇丹徒,豫州刺史诸葛长人监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马丹阳尹刘穆之建威将军,配以实力。壬午,发建邺,遣参军王镇恶、龙骧将军蒯恩前袭江陵,克之,毅及党与皆伏诛。
十一月,帝至江陵,分荆州十郡为湘州,帝仍进督焉。以西陵太守朱龄石为益州刺史,使伐蜀。晋帝进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
九年二月乙丑,帝至自江陵。初,诸葛长人贪淫骄横,帝每优容之。刘毅既诛,长人谓所亲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杀韩信,祸其至矣。"将谋作乱。帝克期至都,而每淹留不进。公卿以下,频日奉候于新亭,长人亦骤出。既而帝轻舟密至,已还东府矣。长人到门,引前,却人闲语,凡平生言所不尽者,皆与及之,长人甚悦。帝已密命左右丁旿自幔后出,于坐拉焉,死于床侧。舆尸付廷尉,并诛其弟黎人。旿骁勇有力,时人语曰:"勿跋扈,付丁旿。"先是,山湖川泽皆为豪强所夺,百姓薪采渔钓,皆责税直,至是禁断之。时人居未一,帝上表定制,于是依界土断,惟徐、兖、青三州居晋陵者不在断例。诸流寓郡县,多所并省。以帝领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帝固让太傅、扬州牧及班剑,奉还黄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