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是白娘子。你都能跟别人在台上要死要活的,看那假戏做得真的,眼泪都快哭成河了。就不能跟我亲热一下?”
忆秦娥把他愣愣地看了半天,说:“你真有病呢。”然后起,又是了一把卸妆油,一下把自己抹成黑脸张飞了。气得刘红兵抓起卸妆油瓶子,嘭地摔在地上,顿时玻璃碴四溅。几片碎玻璃,甚至还崩到了忆秦娥上、脸上。忆秦娥哪是任人搓的瓜瓤,顺手就起桌上的元宵汤碗,也嘭地砸在他脚前了。那汤,那碎碗片,是比卸妆油瓶子蹦得更高、溅得更远的,只听窗玻璃都跟着啪啪啪地乱响起来。立马,满屋的红,就由温馨、柔和、这些漫调,转变成战、格杀、打斗的血腥氛围了。
无论咋闹,最后自然还是刘红兵先蜷,先收手,先告饶了。他知,闹下去对他半点好没有。这碎娘儿们,这碎妖怪,这碎汤,就是个小钢炮、火箭筒。是一颗随时都可能走火的子弹。事实反复证明,自己就像主席说的那些反派: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只会唱戏、练功、觉,其余啥都不懂,还不想听、不想懂的怪物。跟正常人的感、想、做事,完全不一样。他只能用“怪物”给她定位了。难怪说好多名演员,听传说很人,一旦接触就会神经了。自己是飞蛾扑火、引颈就戮、饮鸩止渴地摊上这么个让自己不神经都不行的怪人了。就是山鬼、怪、树妖、虫魔,你离不开,舍不得,丢不下,又有啥办呢?一丢下,就要要命地想她;一回来,又是要命地怕她。真他娘的,只怕是迟早都得要了他的小命了。
《白蛇传》在西京城演了十六场,红火得门票最后都炒到五六块钱一张了。而正常甲票定价才五钱。要演也能演一个月,可全省巡演时间已定,也就准备着下乡了。
这次下去有个任务:剧团一边演出,相关部门要一边做商品观念、科教卫生、农村普宣传教育。去的人很多。并且还是省上领导带队。刘红兵开始也想跟着去,说是可以帮团里打字幕。可忆秦娥给他翻了脸,说他要去,她就不去了。这种玩笑哪里开得。他自然是去不成了。并且她要他保证,一个月巡演,哪个点他都不许去,必须好好到办事上班。让他别像跟虫一样,一天到晚把她跟着,她嫌烦。他就给她准备了吃的、喝的,还拿了些治嗓子的,把她送走了。
办事平常也没啥事,来普通领导了,没人敢他陪;来重要领导了,他又指靠不住。因此,他也就是挂个名头,领份工资而已。有了啥好事,也没少他的。并且办事的资源,他还可以为自己、为朋友,办很多社会上办不成的事。
忆秦娥走后,刘红兵到办事昏天黑地打了几天几夜牌,然后又到歌舞厅,唱歌、跳舞、喝酒,一闹就是几个通宵。还是过去老陪自己唱歌、跳舞的那帮妞儿,现在着、喝着、跳着,就觉得没啥意思了。再说,这些人妆也化得太浓,仔细看,一个个脸上的粉,是搪得太厚,一笑老朝下掉渣呢。跟他老忆秦娥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凤凰与斑鸠的差距了。使劲忍了几天,他还是忍不住,不仅想老,也不放心“白娘子”,尤其是不放心那个狗“许仙”的抱尺度。
他打听到剧团到了商山地区,就还是死皮赖脸地开车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