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美,唱得才美呢!”
“嗨,唱得美,功夫才绝呢!”
“唱戏的天分,让这鬼女子占尽了,快成戏妖了!”
……
忆秦娥每次都是在警察的引导保护下,才能场、退场的。
楚嘉禾有一天,看着这场面,酸不唧唧地对周玉枝说:“也不知是易家祖坟上哪筋,给小鬼起来了。把个烂烂放羊、做饭的,还红火得比省上领导都红火了。领导场,也才是几个小喽啰前呼后拥着。忆秦娥来,竟然跟谁把搅屎棍舞起来了一样,苍蝇唬唬得,警察拿警棍都吆不开。”周玉枝把她的脊背一戳说:“你这真残火。”
其实忆秦娥一直不喜欢中午也让她出去演出。那是天舞台,风大,最易呛嗓子。她甚至觉得团领导都缺乏人儿,不把她当人,只当了演戏的牲口。一个地方五场戏,场场都要她上。那三个大本戏,分量就已经够重了。放在别人,担任其中一个角儿,也该是要团上重点照顾的。可她好像累死都活该。好多人还都觉得,省秦把最最稠的,都舀到她碗里了,她就应该为省秦出力卖命呢。
人家薛桂生就演了个许仙,每天把自己武装得又是戴口罩,又是围围脖的。平常跟人打招呼,都是用眼神、兰花指示意。意思是他不能多说话,说话费嗓子,影响演出质量呢。中午到外面给开会“拉场子”,薛桂生也是决不去的。他说那不是艺术家的事,他是艺术家,只为演出而活着。
忆秦娥可绝对不敢这样说,也不敢这样做。有气她只能憋在肚子里。最让她可气的是,晚上演出,因为观众秩序混乱,池子里又是喊大舅娘,又是喊二大爷、三的,得她说错了几回台词,算是演出事故了,还让丁科长扣了她好几晚上的演出费呢。一晚上八,都快把四五块钱扣没了。她真想给团上摆一回难看,不演了。看他们来这一百多号人,拿谁耍猴去。可单团长是悄悄给她口袋里了五块钱,还买了些营养品。单团长来时,就跟《地战》里偷地雷的一样,把东西悄悄提到房里,还说让她不要声张,人多杂。
她突然特别想刘红兵了。看来看去,还是刘红兵靠得住。不在边不觉得,一旦离开就大显形。这个男人,虽然人前神神狂狂的,让她有些不待见。关了门,又想出些怪招来胡瞀乱她。但对她的好,对她所用的心思,还是周到得不能再周到,细腻得不能再细腻了。尤其是这次下乡,她实在不想到人多的食堂去吃饭。要是刘红兵在,还不知要咋侍奉呢。哪像现在,她有时想喝一碗稀饭,人家愣是送来一碗捞面,她还不好说啥。团上领导都是男的,也都忌讳着跟女主演频繁接触。她就委屈得老感觉当主演,是这个世界上最出力不讨好的事了。
刘红兵就是这时来看她的。
那天她正在房里哭。昨晚演《游西湖》,累得她不仅又吐了一次,而且还在最后的时候抹了“头杂”。也就是满头的装饰,全在最后一个作中,被贾似的家丁打散开来。台上台下,贴的鬓角,的玉簪、琼花,飞得到都是。要不是大幕拉得及时,戏都无收场了。演出刚完,后台就有人撇凉话说:“美,美,《鬼怨》演成《天女散花》了。美极了!”这天晚上她回到房里,不仅大哭一场,而且对主演这种职业,突然产生了十二分的厌倦与憎恶。演红火了,好像一团的人,都跟着了;而演砸了,自己就成了一团人的痰盂,连拉大幕的,也是可以随便往里唾几口的。
刘红兵是第二天中午到的。
他开始还有些试试火火,怕违反了“家规”“家教”,惹得忆秦娥不高兴呢。谁知他探头探脑地在她窗户前一晃,那窗帘很薄,影一下就被忆秦娥认了出来。她竟然未开门先喊起来:“红兵!”并且喊得那么急切。随后,她是从上跳下来开的门。刘红兵就呆头呆脑地去了。他感到,忆秦娥不仅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相反,还表示出了平常从没有过的羞涩、亲热、稀罕绪。
忆秦娥穿着一粉红线衣线,绷绷的,将浑该突出的部分,全都强烈地突出了出来。而将该收的部分,也都曲线优美地收了回去。刘红兵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这种美,能让他生命的重要物质荷尔蒙,瞬间骤增到使他完全失去自制力的地步。但每每这时,他也会立即产生一种胆怯,害怕她那些迅雷不及掩耳的拳脚,会出其不意在不该出奇制胜的地方,让他那已有律保障的事,活生生地变成强未遂。他试探着想去拥抱她。谁知在他脚还有些颤抖的时候,她已经迎了上来,并且是十分温柔地投向了他的怀抱。他顺手一,就把她到了上。他还在一步试探,是否可以在中午开展有关活。这可是明令止过多次的严重事呀!谁知一切试探,都是无区的全面自由开放。刘红兵觉得是太从西边出来了一样,也不管这太是否适合出行,就毅然骋在了由玉石铺就的、冰清玉洁、一马平川的生命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