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开始讲我的经历吧!”
纳斯金卡的经历“我经历的一半您已经知道,那就是说,您知道我有一个年老的奶奶……”
“如果另一半也像这一半一样的简单……”我本想笑着打断她的话。
“您别插嘴,听下去。首先我得提个条件,别打断我的话,要不然,我一定会丢三拉四说错的。嗯,您乖乖地听着吧。”
“我有一个年老的奶奶。我很小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因为我的父母都已先后死去。应该说,奶奶过去比现在富裕,因为她现在常常怀念过去的好日子。她还教我学过法文,后来还为我请过老师。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现在十七岁),我就结束了我的学习生活。这个时候我也很淘气,至于我玩过什么花样,我不告诉您,只说过失不算大就够了。有一天早晨,奶奶把我叫到自己身边,她说因为她双目失明,看不住我,于是拿起一枚别针,把我的衣服别在她的衣服上,这时她说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坐在一起,当然,如果我不变好的话。一句话,最初一个时期,我怎么也走不开,干活也好,念书学习也好,都得在奶奶身旁。我有一次试着要了一个花招,说服菲克拉坐到我的位子上。菲克拉是我们家的女工,耳朵听不见。菲克拉代替我坐着,那时奶奶坐在围椅里睡着了,我便到不远处找女友。咳,结果坏透了。我不在的时候,奶奶醒了,问起一件什么事情来,以为我还乖乖地坐在位子上。菲克拉呢,一看奶奶在张口发问,她自己又听不见,于是想呀,想呀她该怎么办呢?结果她解开别针,撒腿就跑开了……”
这时纳斯金卡停了下来,开始哈哈大笑。我也同她一起笑了起来,不过她马上就止住了。
“请您听着,您不要笑我奶奶。我之所以发笑,是因为事情本身好笑……既然奶奶是这个样子,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我还是有点爱她。咳,当时我可吃够了苦头:我马上被安排到位子上,一点也不能动弹了。”
“嗯,我还有一点忘了告诉您:我们,也就是奶奶,有一幢房子,其实是一间小房,总共三扇窗户,完全是木头做的,年纪嘛,与奶奶的一般大,可顶上有个小阁楼。一位新来的房客搬来住在阁楼上……”
“这么说,以前有过一位老房客罗?”我顺便插了一句。
“当然有过啦,”纳斯金卡回答说,“不过比您善于沉默,说实话,他难得动嘴动舌头。那是一个干瘪的老头,又哑、又瞎,还是个跛子,最后他无法活在世上,死了。所以后来就需要找到一位新房客,因为没有房客我们没法活,我们的全部收入就是奶奶的养老金。事有凑巧,新来的房客是个青年人,不是本地的,是外来人。因为他没有讨价还价,所以奶奶就让他住进来了,可后来她却问我:‘纳斯金卡,我们的房客年轻还是年老?’我不想撒谎,就说:‘奶奶,既不能说他很年轻,当然,也不能说他是老头子’。奶奶接着问:‘嗯,外貌长得漂亮吗?’“我又不想说谎,我说‘是的,奶奶,他外貌长相漂亮!’可奶奶却说:‘哎呀,糟糕,简直是遭罪!小孙女,我对你讲这个是叫你别偷看他。现在是什么年月啊!你看,这么个小小的房客居然长相漂亮,从前可不是这样啊!’“对奶奶来讲什么都不如从前!从前她比现在年轻,从前的太阳比现在暖和,从前的乳酪也不像现在酸得快,总之从前的一切都比现在好!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寻思:奶奶干吗要提醒我,问房客年轻不年轻,长相漂亮不漂亮呢?不过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马上又开始数针数、织袜子去了,后来就完全忘记了。
“有一天早晨,房客找我们来了,他询问关于裱糊房里的墙壁的事。奶奶是多嘴的,一句接一句地说过不停,后来她说:‘纳斯金卡,到我卧室里去,把账单拿来!’我马上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满脸通红,甚至忘了我的衣服是用别针别住了的,结果我向前一起身,把奶奶的围椅也带动了。我看到房客对我的举止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便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本来是应该轻轻地取下别针,不让房客看到的。我突然大声哭了起来,此时此刻,我感到又羞又恼,无地自容,恨不得不看这世界!可奶奶叫了:‘你干吗站着不动呀?’这一下我便哭得更加厉害了……房客一见我羞于见他,便欠身鞠躬,马上走开了。’“从此,只要过道里有点响声,我就吓得要死。我以为是房客来了,便悄悄地解开别针,以防万一。不过,来的并不是他,他从没来过。过了两个星期,房客叫菲克拉传话,说他有很多法文书,而且都是好书,可以读的。他问奶奶想不想让我给她念一念,免得闲着无聊?奶奶答应了,而且表示了谢意,不过她老是问这些书是否正经,她说‘如果是一些不正经的书,纳斯金卡,那就千万别读,读了你会学坏的!’“‘我学什么呀,奶奶!那里面写的什么内容呀?’“‘哎呀!’她说道,‘那里面写青年人如何诱骗良家女子,借口和他们结婚,把他们带离父母家,随后就把这些不幸的姑娘扔掉,让她们听凭命运的摆布,最后非常悲惨地死去。’奶奶还说,‘这样的书,我读过很多,都描写得很好,夜里坐着就偷偷地读。纳斯金卡,你可给我留点神,千万读不得。他送来的是些什么书呀?’“‘都是瓦尔特·司各特的长篇小说,奶奶!’“‘瓦尔特·司务特①的小说!好啦,这里有没有什么阴谋呀?你看看,他在书里塞没塞情书?’①司各特(一七七一——一八三二)英国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