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娘是把‘他爷’养成器了,啥戏都朝一个人头上安。‘忆爷’养大了,养肥了,也该是要踢‘孙子’响尻子的时候了。”
薛桂生终于了。
在业务科一连拿出两个多月的考勤表,忆秦娥几乎没有一天是不迟到早退的时候,一办公室人都盯着他,看他怎么办。只见他把桌子一拍,站起来说:
“怎么办?生炒。煸。上油锅烹。”
他真的要用制度,杀给猴看了。一次让扣除了忆秦娥几千块钱工资。并且还要写出深刻检查。如果拒不悔改,就彻底停职检查,“换刀换换人”。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中午,有好几个女演员,还故意跑到他办公室门口,掀起门帘,半个头来,奓起大拇指,摇了几摇。啥也不说,又出头走了。
他还听见楚嘉禾在外面跟谁撂了一句:
“娘娘这回总算拉了一橛的。”
这一招也果然奏效,说忆秦娥当晚上就搬回来住了。
他还是从石怀玉里知这消息的。
那天一早,石怀玉就跑到他办公室,朝椅子上一坐,就再没起来蹦跳过。
“咋了?茄子让霜打了?”他故意问。
“哎,你说你个薛桂生,凭什么要这样制裁忆秦娥呢?”
“咋了,罚了几千块钱心痛了?”
“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
“是脸面的事。有关大秦的颜面。”
“这么严重?”
“不是吗?忆秦娥是什么人,你能这样去制裁?传出去,对你薛桂生能有什么好?轻者是滥施威,重者就是迫害人才。”
“我就迫害了,咋了。她是省秦的人,就得遵守省秦的规章制度。这里没有特殊职工。”
“难……难忆秦娥,就没有她的特殊?”
“太特殊了,其他人怎么办?”
“像忆秦娥这样的台柱子,你有几个?秦界有几个?你不护着、捧着,让她多懒觉、养养神,一旦累垮了怎么办?”
“你咋前后就心着忆秦娥觉的事。难她除了觉,就再没别的事要了吗?”
这句话倒是把石怀玉顶得有些尴尬起来。
薛桂生接着说:“还嫌我没有捧着、护着。还要怎么捧着护着?你都应该好好算算,一个剧团培养一个主角的成本,到底有多大。就这样涣散下去,团还办不办?戏还演不演?”
“你也得抓抓别人么,光把忆秦娥死抓住不放,那她还有她的生活么。”
“石怀玉,我看忆秦娥就是跟你后,才走下坡路的。你还想让她把这下坡路,走到啥时候呀?”
“反正得给她休息的时间。总不能成戏虫:吃戏、喝戏、拉戏,除了戏还是戏吧。”
薛桂生说气话地:“那就给别人把舞台让出来么。”
“该让就得让。反正得让她除了戏以外,还能享受一下光、空气、生活吧。”
“你能做得了忆秦娥的主吗?”
“我能。”
石怀玉话还没说完,忆秦娥已经一跨脚门了。
“我的事我做主。薛团,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迟到早退了。前边的认罚,并且给你检讨。”说完,她扭就走,连石怀玉理都没理。
直到这时,薛桂生才知,他们可能是闹了矛盾了。
他问蔫驴一样一下耷拉在椅子背上的石怀玉:“怎么了?”
“还怎么了,不都是你闹的。在南山脚下住得美美的,这一罚,好,把人给你回来了。却把我的饼子给擀薄了。你个薛桂生,这打鸳鸯,知不?”
“回来住了,就鸟散了?”
“我给你说,这鸳鸯鸟要是被你打散了,我可就吃到你家,住到你家了。我有这份幸福容易吗我?”
“你住哪儿住哪儿。”薛桂生才不怕他威胁呢。
事后,薛桂生了解到,忆秦娥跟石怀玉果然是不说话了。石怀玉到功场去找忆秦娥,忆秦娥都让他滚出去了。这事还让薛桂生有些不安:忆秦娥已经是二婚了。第一次就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再出现第二次闪失,对忆秦娥还真是烦不小的事呢。毕竟是大演员,关注的人太多了。何况对忆秦娥的风言风语,从来就没中断过。为这事,他还找过忆秦娥,问她跟石怀玉到底咋了。尽管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石怀玉这个人,好玩是好玩,有才,有趣,却未必是一块做丈夫的好料当。可忆秦娥这个人心很深,啥都问不出来。也不知她家里,到底是发生了喜剧还是悲剧,反正她依然还是那样遇事都捂笑着。只说没有啥,就还练她的功,排她的戏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石怀玉跟她是在终南山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