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李七郎口气阴沉地道,“你不许人家在你面前提柳先生的名字,我也有个忌讳,那就是不许你在我面前提简昆仑这三个字,再让我听见,我一定不饶你,你记好了……”
二先生果真不再吭声了。他的情绪变化,显非常人所能料及,时悲时喜,无能预料,眼前一霎间的悲伤,情不自禁地使得他又低下头为之哭泣起来。
来到昌谷,这已是第三天了。一直便在这个山间小墅住着。整日价无所事事,朱蕾可真有点闷得发慌。
宫胖子多财善贾,这房子不知道是他哪年买下来的,一直留供来滇之用。
小小院落,花开如锦。
滇池本来就气候温和,主人更是莳花雅人,虽不若爱花主人柳蝶衣之恋花成癖,却也搜罗了许多奇花异卉,四季常开,花香不断。
午后睡醒,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旖旎懒态。
服侍她的一个妇人——张嫂,为她甜沁沁地蒸了小半碗冰糖莲子,拿来让她吃。
朱蕾又像是回到了昔日的养尊处优岁月。
秦太乙、宫胖子两个武林奇人,打三天前,把她好好安顿这里之后,便不见了人影,留下她一个人和看房子的张顺夫妇两人为伴,讲也不讲一声地便走了。
张氏夫妇看来四十左右,不像是干粗活的下人,却都精于烹馔。
这一下朱蕾可有口福了。
想是受了宫胖子的特意嘱咐,夫妇两个人日来挖空了心思,为她变着法儿的弄出多种精馔美食。
大鱼大肉的,朱蕾早吃腻了,偶尔来上几盘新鲜小炒,其味之腴,真是不在话下。
只是她的心却不在这里……两个老狐狸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就此开溜,一辈子也不再见面了?
想想可真烦人。
张嫂虽已是十足的花信之年,却也不失风韵,布衣裙钗,干净利落,鬓边悄悄有了几茎白发,看着却不觉其老,只是干净大方,很好看、可人。
但是这个可人的女人,对于朱蕾的问话,却只是一问三不知,一味的微笑,化解了朱蕾内心的重重悬疑。
用白杨木的小叉子,插起了一串莲子,一颗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张嫂却已拉长了眼睛,笑眯眯地在为她报着晚上的菜单了。
“鲫鱼氽萝卜丝,加上一些火腿丝,再撒上一把香菜,香喷喷的,小姐顶爱喝这个汤,我再给您烧个丝瓜豆腐,蒸上一小碗猪肝糕,张顺说小姐爱吃他烙的菜饼,把萝卜丝改成绿豆芽,不要太烂,好不好?”她是苏州人,标准的吴侬软语,微微一笑,牙齿自洁整齐,连朱蕾都看着舒服。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串通好了,想用好吃的东西把我捆在这里是不是?”话虽如此,她仍然十分受用地笑了,随道,“我就爱吃你做的猪肝糕,软颤颤的……怎么弄的?
怎么一点腥味儿都没有呢?你得教教我,以后我也能做给别人……吃……”
“小姐玩笑了!”张嫂说,“哪个人有这个造化,能让小姐侍候?哎呀!别说笑话了。”
“那也不一定……”朱蕾说,“女人总归还是女人呀!”
说了这句话,忽然脸上一红,觉出了话中有病,便自装作看什么别的东西,把脸转到了一边。
张嫂低头一笑,却不敢造次多言。
朱蕾被她这一笑,脸色越加发臊,忙即站起来,装着赏花的样子,来到窗前。
“宫先生关照过了,小姐您是金枝玉叶的身子,要我们好好服侍,要是有了差错,要跟我们算账呢!说小姐不爱吃大鱼大肉,要多变些花样,弄些时鲜清新的菜肴……这又真把我们给难着了!”
“唉!”朱蕾用一声轻轻叹息,打断了她的活,“宫先生他把我看错了!”
“小姐!您是说……”
“难道我只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平日只是懂得吃吃喝喝,无所事事?”
“这才是您的福分呀!”
“不,如果这就是我的福分,还不如死了的好!”
说着朱蕾的眼睛忽然红了,她摇摇头说:“我绝不是这样的人……我的心太高,志气很大,很希望能做一番大事业,有一番大作为,只是……人家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认为我是金技玉叶,吃不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