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唐仆射李公,有居第在长安修行里,其密邻即故日南杨相也。丞相早岁与之有旧,及登庸,权倾天下。相君选妓数辈,以宰府不可外馆,栋宇无便事者,独书阁东邻乃李公冗舍也,意欲吞之。垂涎少俟,且迟迟于发言。忽一日,谨致一函,以为必遂。及复札,大失所望。又逾月,召李公之吏得言者,欲以厚价购之。或曰:水竹别墅交质。李公复不许。又逾月,乃授公之子弟官,冀其稍动初意,竟亡回命。有王处士者,知书善棋,加之敏辩,李公寅夕与之同处,丞相密召,以诚告之,托其讽谕。王生忭奉其旨,勇于展效。然以李公褊直,伺良便者久之。一日,公遘病,生独侍前,公谓曰:“筋衰骨虚,风气因得乘间而入,所谓空穴来风,枳枸来巢也。”生对曰:“然,向聆西院,枭集树杪,某心忧之,果致微恙。空院之来妖禽,犹枳枸来巢矣。且知赍器换缗,未如鬻之,以赡医药。”李公卞急,揣知其意,怒发上植,厉声曰:“男子寒死,馁死,鵩窥而死,亦其命也。先人之敝庐,不忍为权贵优笑之地。”挥手而别。自是,王生及门,不复接矣。
【译述】唐代仆射李公,有一所居住的宅第在长安修行里,紧挨着他们的邻居就过去的南杨相。丞相先前与李公就有来往,等到他一朝成为宰相,权倾天下。丞相从各地挑选来了许多歌妓舞女,他认为宰相的府第不适合让这些歌女居住,而且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房舍,惟独东邻李公家有多余的房舍,他很想夺过来。丞相对李公的房子垂涎欲滴,现在只不过是在等待机会,而且迟迟没敢张嘴。一天,丞相很客气地给李公写了一封书信,而且自认为肯定一锤定音。等到李公回信后,令他大失所望。
过了一个多月,丞相派人对李公说,丞相想出大价钱购买李公的房子。
还说,用丞相的水竹别墅作为抵押也可以。李公再次拒绝。又过了一个多月,丞相提拔李公的子弟做官,希望李公能改变初衷。然而,竟没有回音。当地有一个王处士,知书善棋,而且能说会道,李公与他经常在一起。丞相悄悄将王处士叫去,把事情告诉他,让他给想办法成全此事。王处士很痛快地接受了请托,而且立刻去积极地张罗此事。然而,他知道李公这个人不好说话,他寻找机会已经很长时间了。有一天,李公病了,王处士独自陪伴李公。李公对他说:“我筋衰骨虚,冷风寒气于是能够乘虚而入。这就像是人们所说的,空穴容易来风,有枳枸就会有鸟来筑巢。”王处士答道:“对呀,先前我听到你的西院里,有枭鸟齐集树梢的声音,我当时就很为此忧心,不想你果真就病了。我分析,空着的院落容易招来这些怪鸟,就好象枳枸会招来鸟筑巢一样。而且你现在拿家里的东西去换钱,倒不如将西院的房舍卖掉,用来为你治病。”不料,李公一下子急了眼,他揣摩王处士可能是为丞相做说客,因此大怒,以致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厉声说:“男子汉即便是受冻受饿而死,那也听天由命去吧!祖先留下的房舍,我怎么忍心让它变成权贵的歌妓舞女调笑的地方呢?”于是他挥手与王处士作别。从此之后,王处士再来做客,他不去接待。
【原文】平庐节度使杨损,初为殿中侍御史,家新昌里,与路岩第接。岩方为相,欲易其厩以广第。损宗族仕者十余人议曰:“家世盛衰,系权者喜怒,不可拒也。”损曰:“今尺寸土,皆先人旧物,非吾等所有,安可奉权臣邪!穷达,命也。”卒不与。岩不悦,使损按狱黔中。年余还。彼室宅,尚以家世旧物,不忍弃失,况诸侯之于社稷,大夫之于宗庙乎?为人孙者,可不念哉!
【译述】平庐节度使杨损,起先担任殿中侍御史时,家住在新昌里,与路岩的住宅相邻。路岩当时刚担任宰相,想买杨损家的马圈来扩大庭院。杨损家族的十多个当官的子弟商议说:“家世的盛衰,都决定于当权者的喜怒好乐,我们不能拒绝这件事。”杨损说:“我们家的尺土寸地,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遗产,并不是我们自己的,怎么能将它奉送给权臣呢?穷困与发达,那都是命。”最终还是没有把马圈卖给路岩。路岩不高兴,就派杨损到贵州去巡视监狱。一年之后杨损才得以回来。就连房屋住宅,他们都因为是祖传的资产,不忍舍弃,更何况诸侯对于社稷、大夫对于宗庙呢?为人子孙后辈,能不念及祖宗吗?
伯叔父舍子救侄,感人肺腑
【原文】《礼》:“服,兄弟之子,犹子也。”盖圣人缘情制礼,非引而进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