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生日,我不知独居老家的父亲如何度过。午休之余,我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不出意外的,他还是跟我说:"我没事,你刚上班要好好表现,别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家挺好的,我中午还给自己包了饺子呢!"我难过的竟一时语塞,哽咽的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就连生日快乐都没有说出口。
挂断电话后,一股酸楚的滋味从心底涌上来,想到父亲在老家独居的这几年时间,面对这空荡荡的院子,不知他是如何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也不知道经过这几年的时间,父亲在院子里种的那些花儿有没有开放、树枝儿有没有长高,前段时间父亲养的狗子也得了病死掉了,后来听邻居说父亲把它埋了之后,眼睛红了一宿。 想到这里,我当即决定要回家陪父亲过生日,抛开一切立刻动身。囿于距离,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了。我看到洗手间里生锈的铁丝上,整整齐齐的悬挂着一件件警服,父亲虽然已经退休,但是他会时不时的将它们拿出来,将它们洗净晾干,然后叠整齐再放回原位。 "先吃饭吧!"我一转身又看见那个苍老的轮廓,父亲戴着老花镜围着围裙,不知在我身后站了多久,默默的看着我所做的一切,却又不忍心打扰。上学时顽皮,每次回家写作业,父亲也总是这样默默站我身后,我曾不止一次说:"走开,我自己才写得快!"那时看到父亲默默转身走开便窃喜,然后低头拉开柜子,拿出借来的游戏机。多少年过去了,父亲对我的习惯似乎再也难以转变。晚餐是父亲中午自己包的饺子,我们俩借着厨房微弱的灯光,我点上了生日蜡烛,烛光里有父亲的笑脸,轮廓清晰而又模糊。给父亲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清晨,我便需要回去工作,父亲知道后说:"我送你吧。"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亮,北方的冬天冷得厉害,吃完父亲早起做好的早餐,我们便出发了。在匆忙的安检之后,我径直的走进了候车厅,老旧而又拥挤的大厅里安放着两排座椅,我放下包,弯腰吹了吹座椅上的灰尘后坐下,抬头看看挂在墙壁上的表,六点四十六分,天蒙蒙亮,一切又像被隐在薄雾之中。我的身后是两个小检票口,前面的一排座椅前,只有一个盥洗室和三扇隔窗。 突然间无意识的一抬头,我看到中间的隔窗外有一个苍老的额头,我怔了一下,心中猛地一阵抽搐,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般,像有块被震碎的玻璃,从心口向嘴边不断涌来。朦胧的天空,昏暗的隔窗玻璃,寂静的候车室和怔住的我,窗外又是那个苍老的轮廓,模糊而又清晰。 父亲隔着玻璃一动不动、戴着六百度老花镜、不知能不能看清我的面容。我咽了一下口水,瞬间感觉一阵酸楚涌来,抑制不住泪流满面,我多想、又多害怕再看一眼他的脸,害怕让他看到我在哭泣。我转身挎起包,走进十米外的盥洗室,我不知道我在里面哭泣了多长时间,直到听到检票口开放,我走了出来。 我跨进检票口,月台远处的天边如鱼肚泛白,抬手看了看表,七点三十五分。 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却发现早已看不清窗外,北方的冬天比我想象的还要清冷许多,我不知道父亲在外面望了我多久,我甚至也不知道父亲是何时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