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喇嘛听了大笑,其中既有笑安自吹自擂的,也有笑自己太过谨慎与安猜了一早哑迷的,更是老怀大慰。安却被他笑时震得更激烈的背震得发晕,也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忙跳开问道:“怎么了?”
大喇嘛笑道:“你确实聪明,我至今还没见过脑子比你更好的,良心嘛,不坏,但小狡猾太多,以后必定会让我头痛万分。”
安一听就知道大师傅承认收她做徒弟了,一天的努力得逞,高兴得尖叫一声,双手一撑大喇嘛的肩跳起来,又重重压到他背上,欢呼了几声,也不忙下来,自管吱吱地笑道:“大师傅,嗯,不对,以后该叫你师傅了。师傅,你的头皮几天没刮了吧,刺得我生疼,待往后我学了你的本事,我来好好替你刮刮,免得你自己刮后脑勺看不见。不过我现在可不敢,前两天黄大块的脸皮给我刮得血糊糊的,连劳亲都看不过去,所以这个马屁我还是留着以后再拍。”
大喇嘛哭笑不得,费尽心思却收了个这么没规没矩的徒弟,才入门就敢翻上师傅背脊大做道场,可自己偏又喜欢她这样刁滑可爱,一点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看来以后的日子有得烦恼了。他运功在掌团团抚了遍自己的头,笑道:“看见了吗?”
安见他掌到发尽,转眼头上的发茬就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忍不住“吔”了一声,对这个新拜的师傅五体投地。
第五章
却说那日何笑之在茶馆拖着黄大块逃跑,本已出城觅到妥当地方躲将起来。偏生黄大块对出师不利空手而回很不甘心,趁师叔出去买菜买米之际一人悄悄溜了出来,暗想师叔恁的胆小,千里迢迢来到沈阳,只知偷偷摸摸东躲西藏,连根鞑子毛都没碰到,好不憋气。不如自己杀将回去,碰不到皇帝,最起码结果几个鞑子也好。他此时也还不知道皇太极刚死,城里外松内紧,关查非常严密。而他最没想到的是连城门都还没摸到,便已被安和劳亲设计捉拿,关到睿王府密室里,最最窝囊的是醒过来连怎么被捉的,被谁捉的,现在关的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何笑之回住处没见黄大块迎出来便知有异,里外翻遍都不见人,心中早就知道师侄肯定是回沈阳去了。他这次出来本是雄心万丈誓杀皇太极的,但甫一进宫打探便遇上高手相阻,便已明白鞑子皇帝身边能人如云,他未必能讨得了好儿去。而大块师侄更是被人记下行藏画了像到处追拿,他们如果再呆下去,一定是凶险万分。本想就此作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着这付好身手投军抗鞑子去,不想千算万算,算不到大块师侄会如此不甘心。两人当初一起兴兴头头出来,万一师侄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脸回去交待。当下饭也不要做了,提起轻功循路追了下去。
也合该是黄大块倒霉,碰到劳亲和安这样的机灵鬼,把他捆成一捆大草,又把自己装成庄户人家孩子,饶是何笑之与他们一起等城门洞开,一前一后进的城也没发现其中的奥妙来。
睿王府规矩甚严,清晨劳亲驮人进门的事谁都不敢往外说。因此何笑之从城东打听到城西,又央人到刑部大狱探问,几天下来都没黄大块音信。他不知道黄大块此时正咆哮如雷地在睿王府地底下撞铁栏杆。
两天后他居然看到自己的画像也被贴到各大路口显眼处,何笑之凭此猜测黄大块一定被人捉了去,否则他的画像也一定会一起给贴出来的。因风声太紧,何笑之不得不刮掉颌下胡须混出城去。
谁知天雨偏逢屋楼,回到原来觅到的藏身空屋,却见柴扉紧闭,里面隐隐传出串人声来。他一路受挫,心里本自郁闷,再也忍不住连住的也给人霸了去,当下一脚踢开院门,飞身跃进天井,大声怒斥道:“什么人敢占老子的住处,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甫落,只听“咿呀”一声,一扇破窗抖着灰烬跌跌撞撞打了开来,里面一个女声轻轻地似叹非叹地说了声:“呀,是你的啊。”声音如空谷水流般圆润清柔,直听得何笑之回肠荡气,楞在当地,傻傻地看着窗口露出一角洁白的纱衣来,可等了半天里面再没一丝动静,那角纱衣也隐了进去,徒留下无穷悬思。何笑之那时气自然已经没了,不过他骗自己说那是因为他好男不与女斗。他忍不住地傻站院中空想里面是如何的幽兰般的美颜。
也不知楞了有多久,只听后面有脚步声轻轻传出,转眼间声音就到了院门口,何笑之暗惊:此人好俊的轻功。忙运气于掌,装做若无其事地转身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个野人般的年轻男子,头发乱蓬蓬如柴草一般在风中微颤着,半掩着那双闪着兽光的眼睛更形骇人。那人右手中握着把叉,上面尤自凝着新鲜血液,左手拎着两只野兔和一串野果,看来是打猎刚刚归来。见了何笑之也不打话,只是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似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下去,饶是何笑之绝学在身,仍是看得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