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节好名不是坏事
好名绝对不是坏事,而且我们知道,幸亏人类有好名的特性,文化才有进步。
美国军人有三大信念,曰荣誉、曰国家、曰责任。荣誉即好名,居了第一之位,盖好名十分重要,具有良善的本质。……一个人如果连荣誉心都没有,连好名声都不愿博取,则该人啥伤天害理的事,都可能干得出矣。呜呼,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在于人好名,禽兽不好名也。
在一个治安状况很差的城市中,一位检察官正直、勇敢、不屈不挠地与恶势力斗争,因而引起了当地许多暴力团伙的刻骨仇恨,对他一再威胁、恐吓、骚扰,但检察官毫不动摇。不料一家很有影响的报社突然报道了他与女职员的亲密关系,还配发了两人在一起进餐、交谈的照片,文中将他称为“无耻之极的伪君子”。其实那不过是一次公务会面,检察官并不想理会,不料这样的谣言越来越多,检察官的生活陷入一片混乱,甚至家人也不再信任他。
当他得知自己即将接受一项关于受贿指控的调查时,他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他选择了死亡,用血的惊叹号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在他匆匆写就的遗书中,有这样一句话:“名誉比生命的价值更高。在我被彻底玷污之前,我只有选择离开。”
一个坚强的硬汉,败在了捕风捉影的谣言下。他的敌人深知暴力手段不仅无法损害他的名誉,还会为他增光添彩;而一点点谣言,就能在他的名誉上打开一个口子,失去人们信任的他只会走向毁灭。
名誉是一种名字的威力、心理的权力,是一种纯文化的力量。名誉迫使大批人认识并记住某个人的名字,关注这个人的情况,确认他的不平常之处,并诱使他们崇拜、敬佩、羡慕甚至仇视这个人。名誉,是通过个人的名字来改变人的思想感情,来操纵人的心理,因此,名誉是一种心理力量、心理性的权力。
它也常常成为地位和成就的孵化器,其影响力是惊人的。乐圣贝多芬最伟大的作品《合唱交响曲》在音乐之都维也纳首演时,谢幕多达五次。而国王登台亮相时,谢幕也不过三次。贝多芬的音乐成就为他带来的名誉更胜过君王的权威,他去世时,维也纳人倾城而动,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莎士比亚说:“把名誉从我身上拿开,我的生命也就完了。”“无暇的名誉是世间最纯粹的珍宝。失去了名誉,人类不过是一些镀金的粪土、染色的泥块。”然而,并非所有的名誉都能如莎士比亚所说的那般纯粹与高尚。世间有许多人,初时他们追求的也是受人肯定的名誉,但到后来名誉逐渐变了质,它不再是人格的一种体现,而成了与人生无关的虚名。他们为了虚名,不惜放弃自己的原则,不惜采用一些违背自己良心的手段,更有甚者可能会为了虚名而不择手段。
名誉是一把寒光逼人的双刃剑:好的一面可以让美德濡养四方,让丑恶聚焦于众;坏的一面则往往会让好人痛心、坏人得意,君子皱眉、小人欢心。在耳闻目睹了不少沽名钓誉的事情之后,人们开始以偏概全地将“好名”视为一种罪恶,仿佛所有好名之人都和利欲熏心之辈一样,都是道德沦丧之徒。
其实,“好名绝对不是坏事,而且我们知道,幸亏人类有好名的特性,文化才有进步。”柏杨先生此语,想要表达的便是“好名”之利。在一个人短暂的一生中,是默默无闻还是名垂史册,名誉扮演着分水岭的角色。只有名誉,才能充分显示一个人的生命质量,才能弘扬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名誉是不可替代的,锦衣玉食、华屋名车相伴的人,做着不名誉的事,一样令人鄙夷。
因此,世人会为了名誉这一无形的财富,而自觉地约束自己的行为;也会为了名誉,而去争取更大的成就。柏杨先生一生能有如此巨大的成就,是否是受好名的驱使,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其作品之中,可以很明确柏老对于“好名”的推崇。他说:“美国军人有三大信念,曰荣誉、曰国家、曰责任。荣誉即好名,居了第一之位,盖好名十分重要,具有良善的本质。中国社会,却常常讥讽某也好名,某也出风头,其实只不过醋酸在暗暗作怪,恨自己没有露一手,一旦有机会可以露一手,也会照露一手不误。因之,那些以好名为非的人,真应该喝口凉水。一个人如果连荣誉心都没有,连好名声都不愿博取,则该人啥伤天害理的事,都可能干得出矣。呜呼,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在于人好名,禽兽不好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