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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29)

时间:2012-05-1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倪匡 点击:

    白素仍然不置可否,我向墙那边指了一指,白素会意,我们又一起退出了那个院子,绕了几下,就到了另一个院子中。那院子,就是布平所说的,贡云大师禅房前的那片空地了,这时,至少有十个以上的喇嘛,或坐或卧,在空地上一动不动。
    才一开始,见到这种情形,又是惊骇,又是尴尬,但这时,已经见怪不怪,也知道他们不会注意我们的闯入,不会起来呼喝我们,所以已没有那么紧张。
    我们小心地向前走,尽量和入定的喇嘛保持距离,来到了禅房的门口。禅房的门虚掩着。我想伸手去推门,可是白素立时推开了我的手,指着门铰的部分。我知道她的意思,因为布平在叙述中曾说过,门推开时,会发出声响来。
    白素凑向门缝,去看看里面的情形,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到有甚么东西,在我的后颈,重重戳了一下。
    在那样的情形下,有这样的感觉,实在极其惊人,虽然我生活经验丰富,有过各种各样的惊险经历,可是这时的气氛如斯诡秘,突然来上这么一下子,足以使人吃惊。
    我反应算是极快,立时转过身来,同时,已经扬起手来,不管在我身后的是甚么八头鬼怪,都先给他一下重击再说。
    可是我那一拳,未能发出。由于蓄势十分强烈,而势子又未能发出去,所以在那一霎间,我的臂骨骨节处,发出了“格”的一下声响。那本来是极轻微的一下声响,可是却已令得一向镇定的白素,也陡然吃惊,转回身来。
    我一转过身来,并不发出那已蓄定了势子的一拳,原因是我看到了布平,不,或者应该说,我立时看到了布平和一个满面怒容的喇嘛。布平愁眉苦脸,不断在向我作手势,那喇嘛的一只手还扬着,伸出一只手指。刚才我颈后,一定曾被他的手指,重重戳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痛,但是心头的震撼,却一直持续着。
    布平的神情焦急之极,那喇嘛也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跟着他。我转头看了白素一下,就跟在他和布平的后面。
    四个人的行动,都极其小心、缓慢,一点声音也未曾发出来。
    他们刚才来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子的,不然,岂会有人来到了我的身后,我会一无所知之理?
    经过刚才吃惊,也有一个好处,我至少知道,这个喇嘛虽然十分恼怒,但不至于有甚么恶意,要不然,他刚才如果不是用手指,要用甚么利器,我就大糟而特糟了。
    跟着那喇嘛和布平,又绕了几个弯,进了一间禅房。那喇嘛道:“布平,你那两个朋友,太过分了,可知道我们可以把他们绑起来,放在山崖上去喂鹰?”
    布平的声音,听来有点发颤:“是,是,大师,请原谅他们一次。”
    我本来也是充满了歉意的,那喇嘛责备我们几句,我也一定会道歉,因为半夜偷进庙来,毕竟是我们不对。可是他一开口,就要拿我们绑起来去喂鹰,虽然我知道喇嘛有很大的特权,但是这样说法,也未免太过分了,所以我立时冷冷地道:“对不起,我们来找一个失踪的青年。”
    那喇嘛立时转过身,向我瞪视着,布平在他的身后,忙不迭地做手势,示意我不可胡言乱语,同时道:“卫斯理,这位是恩吉上师。”
    原来这个喇嘛就是恩吉,我双手合十:“上师,我们真是来找人的。”
    恩吉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他慢吞吞地道:“没有甚么青年人到过庙里。”
    布平又赶紧道:“是,是,他一定到别的地方去了。”
    布平的这种态度,真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平时充满自信,十分神气,怎么一到了这里,就像是小丑?
    我不理会他,坚持着:“这个青年,除了到这里来之外,不会到别的地方去的。”
    我为了使自己的话有力量,一下子就提出了十分令对方吃惊的“证据”:“因为这个青年的前生,是这座庙中的一个喇嘛。”
    禅房中并没有着灯,但是门开着,月光可以映进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恩吉的脸色大变,布平更是张大了口,神情像是一条死鱼。
    他这种样子,不出声倒也算了,偏偏他还要说话:“卫斯理,你怎能这样说。”
    我不禁有点生气:“关于这件事,布平,你比我更清楚,还是由你来说的好,我提议你说得简单一些:李一心画的那个院子是最主要的。”
    恩吉立时转问布平,布平结结巴巴地叙述着。他这时的样子,真是可怜,一不高兴就可以将满屋子客人赶走的威风,不知上哪儿去了。
    等他讲完之后,恩吉保持着沉默,一声不出。
    我道:“能不能请你点着灯,我可以给你看那青年画的画。”
    恩吉一动也不动,也不出声,我倒有点怕他如果忽然之间入定,那真不知如何才好了。幸而,过了没有多久,他发出了“嗯”的一声,然后,过去把门关上,又把窗子上的木板遮隔关上,这一来,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他才点燃了蜡烛,我取出了那幅无线电传真传来的画,摊开,放在他的面前,恩吉用心看着,我想在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心中在想些甚么,但是他却神情木然。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不错,这就是那个院子,这位青年……有点奇妙之处。”
    我直接地问:“他在哪里?”
    恩吉淡然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我直觉地感到,恩吉是在说谎:可是虽然我对喇嘛的崇敬,不及布平的十分之一,但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形下,我也不能说他在撒谎。
    我向白素望去,自从进了禅房,白素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恩吉也简直当她不存在一样,连望也不向她望一眼。可能,因为白素是女性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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