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扬插了一句:“确有这种办法,不少人用这种低价货色虚报高价向国营单位抵债,只要打通对方单位的关键人物就行.”于扬心想,但是你代镇长知而作不知,这也应该是叫地方保护了吧.
徐汇中点点头道:“就是这个理.这件事具体是由一个最近冒出来的人在操作,据说是北京来的,有点来头.我在饭店里见过一面,只觉得这人对刘局的态度是亲热得近乎阿谀了,不过刘局身边好多人都是如此,我也是见怪不怪.不过刘局家里已经为这个男人开过好几次仗了,所以那个男人最近不来我县,一般都是刘局自己过去.且不说这些.年前,刘局的供货商拿到刘局的货款,一千万的承兑汇票,他们开始给刘局发货.但是他们付到银行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些承兑是假的,当下他们找刘局要求退换,但当时找刘局不到,他们情急之下闯进刘局家中,胁迫她的家人,还惊动了公安.后来刘局急着赶回平息了这件事,结果不外是把拉来的货退回去,和把那假承兑收回来.如果刘局也可以与那家供货商一样地把假承兑退回去,那应该没事,但是现在看来,刘局公司的资金大窟窿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如果与假承兑结合到一起看,差不多可以看出端倪来.小于,你说的六百万是补这个窟窿的大头,农行的一百五十万应该是去补了其他还要早先的窟窿,所以还有四百万的窟窿应该是有其他冤大头填了.其中包括一些个人资金,就是放在刘局那里吃比银行储蓄高利息的资金.因为刘局一向为人有信,有不少人把积蓄放在她那里.”
于扬一边听,一边心里连呼原来如此,看来刘局中了骗局了.以前一个朋友被骗与人合作,朋友投设备,结果钱打过去设备商那里了,才发现设备供应商也是串通一气的骗子,现在这种骗得有模有样的高智商骗子太多了.不过苍蝇不抱无缝蛋,刘局这人喜欢人奉承着,就总有一天会栽在奉承上面,因为奉承本身就是迷魂药.
但就是不明白徐汇中和她说得那么详细是为什么.直听到最后才恍然大悟,一定是徐汇中也有钱投在刘局的公司吃利息了,而且那个数量不会小.怪不得他要急,事关钱财,刀刀着肉.不过难得的是他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说话那么有条理,还摆得上台面,象他在领导岗位上说话一般,这可能就是职业训练出来的.刘局也是浸淫其中多年,后来改做了企业,叫她改过口来,不知道会是多不容易的事呢.所以难受.
于扬想说人的良心是最靠不住的,但是忍住了,这种话,当到镇委书记的徐汇中只有比她更有体会.但是徐汇中把这些隐私告诉她想要做什么?按说他一个党员干部把钱投到分管下面的公司里吃高息是很能引起联想的,如果再有一定数额的话,那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过事不关己,还是隔开一点距离的好,知道太多,反而不好.便若无其事地道:“刘局现在拆东墙补西墙,说明还是在想着主动退还别人的钱的.最多是个时间问题.”
金行长道:“可是现在他们没有资金生产,公司里还有那么多张口等着吃饭,时间越拖,窟窿只有越大.别说我这儿的一百五十万不会有着落,那还是公家的钱,我最多因此在这间办公室里多坐四年,我也想明白了.但是徐书记的那些血汗钱,那可就麻烦了.”
于扬忽然醒悟,对了,徐汇中有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他不可能公开问刘局讨要那笔资金,一是因为暧昧的高息,二是因为可能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否则就是拿他的位置和前途开玩笑了.于扬的手不由自主地转着杯子,也顾不上满杯的水经这一转,多多少少溅出来一点.她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可以帮助徐汇中的主意,但是这样一来的话,正疲于奔命拆东墙补西墙的刘局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想想刘局一介女子,如果这么折腾她似乎不该,她也就是好虚名没经营能力而已,与自己毕竟没有什么过节.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只是态度坚定地道:“两位不用多说,我明白了.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只管开口,我们商量.”
徐汇中与金行长对视一下,一起叫了声“好”,徐汇中道:“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刘局在这儿有很高的威望.主要是因为她每年掏一百万出来安排那些原局里的下岗人员.那些人感激得很,知道这无疑是掏她个人的腰包.”
于扬应了声:“是,知道,今天还说过,刘局是全县人民的大姐.”
徐汇中道:“这就是了.所以她身后有一帮拥戴她的人,谁要是敢对她不起,那些人就会出来闹.我们前年落实资产归属的事之所以到了刘局这儿就搞不下去,就是因为多少人到县里说情请项,老太太们还睡到县政府市政府门前去,连我回家都是半夜三更有人会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