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赖舅父的指导,知道人的尊贵的精神了。从今B起,我成个勇敢的人吧,成个真正的人吧,把心弄聪明吧,每日把三件善事来实行吧。
今日午餐未曾多吃东西。我因为怕要流泪,就比舅父早离开自桑到庭间去了。在庭间回绕了一周,把纪念很深的花木一一注视,和它们道“再会”。花木也似能领解人意,它们虽不说话,似乎也如偕副。它们并不哭泣,却似乎在对我说:“我们永远在这里,请你再来。”
绕毕了庭园,我再开了栅门走到农夫所住的屋里去。我不曾对他*说就要回去的话,只把农夫夫妇及小孩的相貌熟视了好久,恐怕以〔记不清楚。
我又从庭问取了番红花回到屋中,供在壁炉架上写母遗骨的坛旁。在那时,我不禁深深地向那坛儿行礼了。
现在到晚餐还有一二小时,要想写的事尚很多,姑且当做临到纪念,到小丘上去看一会儿海上落日的景色吧。还有那些松树哩,也去和它们一别吧……
三 临别的散步
到了临别的前一日,安利柯与舅父散步到赛尔拉村去。赛尔拉是个高原的村落,可以俯瞰莱列契的街市,又可以望见广大的意大利全境的大部分。
眼下从槲树或橄榄林间,可以看见莱列契的古城,远眺则桑·德追寨如画。桑泰·马里亚、化可那技成配特沙拉等的港湾咧,大大的斯配契湾咧,中央耸着宫殿的斯配契街市咧,鸟巢似的造船所咧,林木葱郁的巴尔可里亚咧,都被收入在画中,真是好风景。
澄碧的海湾在日光中荡漾着,似在与累累结着葡萄的原野及壮丽的市街的色彩争美。远方沉静的绿海中,浮动着巨大的海电似的军舰与轮船,各种式样的帆船则在其间滑行。
安利柯都对着这风景神往了,既而差不多和舅父同声地叹息着说
“好风景啊!”
舅父非常感动,向安利柯这样说:
“看哪,围绕着我们的自然与艺术多丰富!山与海的范围内的无数东西,不是原被无限的水平线包围着吗?我们也应有大自然似的大气量才对。
“看哪,那里有橄榄林,有葡萄园,有结着谷物的田野,……那些都是我们生活上所不能缺的东西。意大利人要想独立,就非这样地自己制造面包不可。
“再看哪,向那里。那里不是有堡垒吗?堡垒上备有大地。还有,哪,铁甲舰在破浪行进。铁甲舰上的大炮如果一放,可以使整个市街化成灰烬。那堡垒与铁甲舰是守护祖国、防备敌人的侵袭的。国家为了独立与正义,非与外国战争不可。你也该与国家一样,武装了去抵抗不义或暴力。
“看哪,一直那面,不是朦胧地见到蛋白色的雾气吗?那就是所谓‘水天仿佛青一色’的境界,是天与地连着的无限的彼岸了。啊,我们只靠面包与武器还不够,我们非向那无限的彼岸远望不可。使人崇高的就是这对于无限的憧憬。无限的憧憬,即是追求理想的心,即是求真、求善、求美、求神的心。如果人的事业只是面包与武器,那么人与动物相差也就有限了。
“你该追求伟大的理想。你该追求神而生存于高尚的信仰、希望与爱之中。生存于信仰、希望与爱的人,即是生存于正义、劳动与理想的人。怎样的人最伟大呢?最伟大的是生存于信仰、希望与爱的人,即生存于正义、劳动与理想的人。
“哪,安利何。你有着敏感的高贵的心与正确思考的头脑,所以,你该会求正义,爱劳动,望见高高在头上的理想吧。”
安利柯默然听着舅父的话。舅父说话从未像今日的热烈过。一种莫可名状的力在安利何心中俄然涌起了。
两人默然下了赛尔拉的高原,恰好,大炮的声音“嚼”地由斯配契那边传来。
“那是什么声音?”安利柯问舅父。
“那吗?……”舅父管自走着,既而提起了精神这样说:
“那是罗马的午炮,是正确的正午的信号。全意大利凡是有城寨的都会,到处都依了这个炮‘嘭’地发声计时哩。每日由罗马把正确的正午告知各地的都会,全国都会放出那‘嘭’的炮声来。罗马是永远的都城,是国家的心脏。这心脏的鼓动,把正确的时间传给国家全体的肢体、罗马的时间就是意大利全国的时间。我们的祖国只有一个心脏,但奉诗这心脏的肢体却无限地扩张着。
“安利柯,你该爱你的国家,你该爱意大刊。意大利是世界最美的国土,我旅行过全世界,所以很知道。意大利在文艺复兴时曾把灿烂的文化惠及全欧洲。以后的意大利失去了可以教化全世界的东西了。但罗马的午炮在全国城市齐声轰鸣,好像在教我们重新再来教化世界。‘好,我们大家起来,为全人类再创造意大利的文化。’我们就这样地回答这永远的都城吧,我们每日向这永远的部城这样叫说吧。”
舅父说着,脱了帽子向都城方面行礼,安利柯也随着脱帽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