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的记录,那应该是一九九三年夏天八月八号发生的事。在御手洗抛下了我和日本到北欧的前一年,一个特别燠热的夏日,房里的旧空调一整天发出痛苦呻吟,勉强地运转着。一想到外面的暑热,就没了散步的兴致,御手洗玩他的电脑、我写文章,两个人一整天都待在房里。这时候突然捎来了一封国际邮件,我还记得信封都沾染了暑热,夹在两手掌间竟颇有热度。
现在重新来看,再想到我当时感受到的兴奋,其实相当不可思议,但是这个事件里并没有任何人死亡,也没有人遭到诱拐或者面临死亡危险,来向御手洗寻求帮助,它不是那类刑事犯罪案件。从这个角度看来,这次事件和以往的事件记录可说是大相径庭。在这次的事件中,我得以见识到御手洗身为学者的一面。这次经验对我而言可是一点都不枯燥乏味,相反的,它甚至充满了超越其他事件的雄伟、深远,以及战栗感,让我真实感受到所谓历史的秘密。
像现在这样坐在电脑前,回想着那年夏天一连串的经历,我甚至会有一股愤怒。在那一年,历史有了明显的改变。这不是比喻,而是名副其实的改变。近代历史明明面临了应该改写的重大事态,可自那以后,这个世界却依旧冷酷,甚至仿佛带着冷笑。这个事实也是促成我现在书写此份草稿的动机。当读者阅读完下面我即将叙述的长篇故事后,到底会有什么想法呢?这是我目前相当感兴趣的一件事。
这历史性的事件,就发生在那一年的炎夏,我们在马车道上的小房间里。事件始于来自美国的一封信,但开端比往常更加不着痕迹,所以我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将会是另一个事件的开始。
寄件人是松崎玲王奈,这位世界知名大明星寄来的信,内容却一点戏剧性的要素都没有,只是一纸单纯的夏日问候。背面画着一只猪正在冲澡的这张卡片,放在白色信封里,信封里还放着另一封影迷从日本寄给她的信。玲王奈对我们如此说明了事情的状况。
(前略)LA的天气也一样很热。今天来信,是因为前几天我以前的经纪人发现了一张给我的影迷信,特地寄来给我。看邮戳日期,应该是一九八四年年底从日本寄来的,正好是我刚到美国拍“花魁”这部片子的时期。我在日本的电影杂志上公布了我所隶属的第一个经纪公司“卡斯尔山(CastelHill)”的地址,所以这封信寄到了那里。直到上星期为止,我都不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但是读了之后,因为内容实在太奇怪,我想两位一定也会感兴趣,所以特此寄上。从信的内容看来,让两位知道也无妨的。
我并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一封信会特地寄给我,可能是因为我住在美国,而对一位日本老先生来说,他或许觉得维吉尼亚就在好莱坞旁边吧。
这封信里所提到,住在维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Charlottesville)的安娜-安德森-马纳汉女士,我前几天试着打电话跟她联络,但是这位女士在一九八四年已经过世,她的先生约翰-马纳汉先生也在大前年一九九○年辞世。据说这对夫妻作风相当奇怪,放任家门前杂草丛生,家里只有数不清的猫和猫粪,附近的人早已受不了他们,很少往来。
我就暂且停笔,期待早日能与两位见面。
你亲爱的玲王奈
影迷信是从横滨的旭区鹤之峰本町寄出的。以下引用该信全文。
松崎玲王奈小姐: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很崇拜您,是您最忠实的影迷。只要在杂志的报导或者FM的访谈里知道了您爱用的化妆品、内衣品牌,或是喜欢的服装品牌,我一定会马上去买来模仿。只要杂志上刊登有您当模特儿所拍的照片,我也会竭尽所能地收集;您主持的广播节目,我每次都一定准时收听。我这么崇拜您,是因为我从小身高比较高,稍微尝试过模特儿的工作,虽然比不上玲王奈小姐,但是自己总觉得我们的境遇很相似。
所以,只要朋友稍微夸我很像玲王奈小姐,我就会高兴得不得了,也希望玲王奈小姐能一直在演艺圈努力下去。不过,仔细想想,这些话每个影迷一定都会写吧,您看了想必觉得千篇一律,因此我就不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