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道:“这就是了,这么大市场一关闭,肯定影响到我的货的用量,看来价格立刻要跌了。不过没关系,我刚好结束上一票,新的就不做了,反正我现在也是半退休。”但随即我心里就有一丝牵动,“你那么肯定吗?看来你对美国那边的政策很熟悉啊。”
钟慎之微笑道:“平时关心,就多学了点,而且我的MBA还是在美国读的。”
我拿眼睛看了他半天才道:“那你呆这单位是屈才了,这个位置你没什么可以发挥的。你等等我,我打个电话。”我迅速唤起正沉睡的俄罗斯客户,向他说明这一切变故,希望他能尽早给我个答复。而在我的心里,已经酝酿起一个计划,这计划需要他们的配合。
放下手机,我看见钟慎之的眼睛含笑盯着我,不由得脸上微烫:“我不大懂英语,这确实很好笑。”
钟慎之笑道:“不,你刚才打电话时候那种神色非常美,整个人似乎有光华逸出,与你平时的懒散样完全不同。这才是你的本质吧?”
我尴尬于他的敏锐,不错,这是我以前的样子,今天遇到变故就又掩饰不住地暴露了。我以微笑作答:“是,终究还是道行浅了一点。钟先生,你真不应该做这一行,相信你应该更上层楼。”
钟慎之还是看着我,微笑道:“你说我应该从事哪一方面的工作?”我避开眼,筷子伸向一条星斑,淡淡笑道:“政府机关的宏观调控。”
钟慎之一呆,连吃几口菜而不答,好不容易才道:“都认准我必向北京总公司发展,只有你说出我的心里所想。随意,我以后一定不放松你。”
我也一呆,没想到他真是作如是想,“当我没说。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只知道你可能适合什么。而你,以后鸿鹄千里,未必有手段管得了僻居穷乡僻壤的我。”
怕看钟慎之的眼睛,我左右顾盼,正好见一女子,长得也就中等,或许连中等都没有,一张马脸。但是她穿着一身看去料子上佳的西装,黑衣服如果料子不好,没有柔和深沉光泽,那简直不如穿大红大紫,她那衣服看去就很让眼睛舒服。里面是一件银灰紧身衣,脖子上系一条黑底银条的小丝巾,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又非常优雅,气质一流。
大约是我多看几眼,钟慎之不依了:“说话有那么不专心的吗?我很受打击啊。”
我想你只要不纠缠前面的话题,你再受打击我也只当你心灵弱小,需要培养。我现在一波未平,没心思考虑下一波。但是也不好再贪看别人,回眸一笑道:“看见那桌的女孩了没?多精神,我喜欢。想想我也有两年没买衣服了,羡慕得眼睛充血。”
钟慎之看看那女子,却道:“我看着你这样简简单单的很好,你现在又不是上班族,没必要穿那么正式。”
我笑道:“你忘了女人的概念里衣服是此生最爱,如果有人说一句丈夫如衣服,那说明此人对丈夫极重视。女人如果能放弃对衣服的追逐的话,除非她活得行尸走肉,否则就是心死了。”话才出口,我忽然想起,那我这两年没添漂亮衣服算是什么?心死?也不,起码我的家常衣服还是都挑上又挑的,都是最柔软舒适,可见尤有一点星星之火在心里燃烧。
钟慎之果然深视我一眼,但是他可能知道类似这种挖人伤疤的话,以他与我的关系,还不便询问,所以一笔带过:“喜欢的话,我下周一上北京开总局会议,你一起去好吗?我们周六就去,估计你的衣柜亏空很大,需要有人帮你拎大量购物袋。”
我想了想,如果按照这个未成型的计划,我后面几天需要经常出来会见一些人,如果总是棉衫牛仔裤的也不好,有些场合就不允许,比如今天一件洗白的粗棒针棉线开衫就与这个饭店的环境不很协调,毕竟自己不是可以随意的年纪了。不过钟慎之的计划我不考虑,不想给他机会。“这你就不懂了,即使是品牌服装专柜,南方与北方的衣服还是有差异的,就是尺寸也是北方偏大一点。要购物的话,我还是到上海,或者直接去香港的好,不过没人帮我当后勤兵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呵呵。”
钟慎之当然听得出我的拒绝,但是他涵养好,是个当政客的料,闻此也就笑笑道:“你要拎不下就打个电话给我,我千山万水会赶赴过去。”
我也微笑不答,只管吃海鲜。没道理到了宝地而光顾说话的。好在钟慎之是个知进退的人,话也就点到为止,没有纠缠不休,所以吃得比较愉快。席间他说了些他向往的政府机关内的职务,还说了些他为此做的努力。我虽然知道政界与商界都是要玩手段的,但是没想到路数是如此的不同,倒是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