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强风停歇后,大气和大地卷藏着热气回归了平静,黑夜在地上垂下了黑色的帷幕。然而在一片焦土味的覆盖中,让人不能不怀疑即使来临的晨光是否也要受到污染?这种景象是很少见的。帕尔斯的夏日在白天虽然热得令人难以忍受,但是,一到晚上气温急剧下降带来凉气,人类、鸟兽和虫鲁都得以在安适中入眠。而在帕尔斯历三二一年八月五日的夜晚,热气仿佛有意嘲笑着生物们的愿望似地一直盘踞着大地,用只令人不愉快的隐形手紧紧抱住大地上的万物。
征服者鲁西达尼亚军在帕尔斯的王都叶克巴达那的东方布阵,等着和即将来攻的帕尔斯军进行决战。帕尔斯军的主力在东方,不过,事实上,西方和南方也有帕尔斯军持续接近中。
“四个穿着甲胄的骑士簇拥着叶克巴达那这个美女,她独占了这些人的爱。”
如果有人了解所有的态势或许就会这样比喻现在的状况。鲁西达尼亚军当然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尤其是对从南方基兰北上的亚尔斯兰王子的军队一事更是一无所知。而他们的无知遂引起了自己的忐忑不安。
鲁西达尼亚军的总帅就是统称为王弟殿下的吉斯卡尔公爵。三十六岁的他,智勇双全又拥有政治和军事方面的灵活手腕,同时也极得将兵们的拥护。那个懦弱无能的王兄伊诺肯迪斯七世只不过是宝座上的装饰品罢了。现在,他正率领着二十万大军要讨伐敌人,在耐不住高温之下,他脱下了甲胄,只穿着着一件薄薄的绢衣。他的腰际虽然佩着一把剑,然而,表情却是那么地沉重。
并不是他没有了战意,没有战胜的把握倒是事实。或许他将会把妻子、子女及其他的族人留在故国,自己横死异乡,听着异教徒们的欢呼声所谱成的安魂曲而死。
时序进入今年之后,鲁西达尼亚军的士气一直很低落。虽然他们灭了有着悠久历史的马尔亚姆王车,占领了伟大的帕尔斯王国之都,在不久之前还自夸为凶暴的征服者。而现在,有一半的占领地被帕尔斯军夺回去,几个城堡也陷落了,甚至还失去了包括波德旺将军在内的名将。而且在这期间,那个曾经成了他们俘虏的帕尔斯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也已经逃走。在连续的败北和丧失领土之下,靠吉斯卡尔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撑得起鲁西达尼亚的国运的。
士兵们的祈祷声流进了吉斯卡尔的耳里。在帐蓬的另一边,士兵们怀着惶恐的心情,跪在地上,对着夜空的彼方献上他们的祈祷。
“依亚尔达波特神啊!请救救可怜的我们吧!请用您无边的神力垂怜苦难的命运……"
这些话着实让吉斯卡尔为之咋舌不已。到目前为止,神明到底做了些什么?抱着必死的决心远离故国鲁西达尼亚,不断地远征,夺取他国领土和财宝的并不是神明,而是吉斯卡尔竭尽了他所有智力和脑力才做到的。证据就在于,吉斯卡尔的能力所不及之处就有失策和败北的情况产生。
吉斯卡尔虽然这么想,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在形式上,他是依亚尔达波特教的忠实教徒,而且,他也不喜欢提起这些失策和败北之事。更何况也他没有理由禁止士兵们祈褥。吉斯卡尔不愉快地打开了帕尔斯葡萄酒瓶的检子,一口气饮尽因热气而微温的红酒。在调整自己的气息之后,他微微地转换了表情。
“是谁?谁在那里?”
吉斯卡尔的问话被无礼地驳回了。一段无视于他的声音的沉默持续着,当吉斯卡尔忍耐不住而想再度开口时,有一个声音从黑夜的深处流泻出来。那是低沉而沙哑的帕尔斯语。
“鲁西达尼亚的王弟啊,你好像很烦恼啊!虽然有着崇高的地位和责任,可是,毕竟是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哪!哼哼哼!真是可怜啊!”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帐篷的一角蠕动着,仿佛深进影中的某人慢慢地出现了他的轮廓。吉斯卡尔很后悔自己竟然没有穿甲胄。他原想呼叫守在帐篷外的卫兵,可是不知为何,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地叫不出声音来。
穿着暗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吉斯卡尔面前。即使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他却似乎连一滴汗也没有。
“你干什么?被夺走王都的帕尔斯丧家犬专程来向我抱怨吗?”
吉斯卡尔用沙哑的声音虚张着声势,男人却传过来一阵明显带着嘲弄意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