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鸟带着他,只兜了一个圈子,即平开二翼,像纸鸢似地飘了下来。
落足之处是一片杂乱的石头,水声潺潺,眼前不远,像似有一座石屏,月光之下,也看不甚清那大鸟把他载来何地,复见它张开二翅腾空而去。
万斯同追了一步,高声唤道:“喂!鸟兄弟,喂……”
可是那头大鸟却头也不回地飞远了。
他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想了想方才的一些遭遇,就如同是梦幻一般。
眼前被它带来此地,不可否认,那藏书之处定在眼前,还是好好在这附近搜一搜才是。
想着他就向前一步步走去,见眼前果然有一座大石耸立着,石上书着“两仪”两个大字,月光之下,这两个字甚是苍劲有力。
石后是一条宽约三尺左右的石道,弯弯曲曲地展延出去,想是因为年久无人清理,这石道上已为乱草遮满了,微风吹来,他鼻中嗅着阵阵的花香。
万斯同就顺着这条羊肠细路,一直地行了下去。
这条窄道曲曲折折,直通向一座巨石洞门,月光之下,似觉得那洞门颜色深黑,高有数丈,很像是一座无人的野洞。
他加紧了步子,往前行去,当他走到洞门旁边,忽然惊愕住了。
原来竟有一丝灯光,由里面照出来,他心中暗暗想道,这就奇怪了,此时此刻莫非竟会有人在此?
想着他就大胆地迈进了石门,却有一种阴森森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凭这种感觉,他猜想这里决不会有人居住。
那一丝灯光,是由左前方散出来,这石室内,别无长物,只有一张长有数丈的长方形的石案,左右两侧俱有通廊斜伸外出。
万斯同由左边弯进去,果见灯光较先前为亮,那灯光是由一门敞室内传出,室门前是一扇落地屏风,此刻并有低微的谈话之声自内传出。
万斯同心中一动,暗想如此深夜,竟还有人在此谈话,可谓之怪事了。
想着他就转入屏内,他本以为还有石门,谁知身才转进去,那谈话之声忽然止住。
同时眼前灯光大亮,室内正有二人在隔案谈话,一人是一年已古稀的老人,另一人不看尚可,这一看足令他怒火中烧。
原来那另一人,竟是中途由自己身上盗得桑皮纸图的骑驴少女,她此刻仍是黑衣黑帽,手中尚还拿着一条黑绿色的小马鞭,正在和对面老人说话。
万斯同这一进来,二人都不禁大吃了一惊,相继立起身来,尤其是那黑衣人,脸色更形惊慌。
万斯同望着她冷冷一笑道:“朋友,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又见面了。”
那黑衣人脸色一阵通红,却又勉强带出一个微笑,道:“朋友,你也来了。”
那古稀老人面色微怒地看着黑衣人道:“小老弟,这位又是何人?”
那黑衣少女嘻嘻一笑,说道:“和你我是一条道上的,哈!现在我们是三个人了。”
老人面色十分难看地望着万斯同道:“朋友你贵姓,来此何为?”
万斯同本有一腔怒火,可是眼前也不是打架的时候,再者这黑衣人的功夫,他也是目睹过的,此刻她对自己微笑,不禁一时发作不得,而这个老人又正向自己问话。
他只得忍着怒,打量着眼前老人道:“我姓万,你贵姓?我来此做甚,你管得着吗?”
老人一怔,一双绿豆眼精光四射,遂又嘿嘿一笑道:“你问我姓什么,这位小朋友可以告诉你。我乃是好心地问问你,你却如此对我……”
才说到此,那黑衣人哂然一笑,玉手一分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她明眸向万斯同这边瞟了一眼,又对老人一笑道:“你也太没有容人之量了,那部书既为古人所留,言明有缘得之,多他一人又有何妨?”
老人冷笑一声道:“你的度量倒是不小,哼!依老夫看来,此人定是与你一路,你还想瞒我么?”
黑衣人不由明眸一翻,薄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多心?你莫非没有看见这小子一进门,还对我瞪眼么,却又怎会是我一路来的?”
她边说着,边把小马鞭,重重地往石上一抽,冷笑道:“既然你如此多疑,我们还是各人办各人的就是了,我就不信我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