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说,我叫阿宝。小阿嫂说,这本书,据说已经重版了。阿宝说,以前是黄书老祖宗,现 在不稀奇了。玲子说,菱红目前,有啥打算,廿七岁的人了,不小了。菱红说,我廿四岁呀。亭 子问小阿嫂说,介绍男朋友,我来想办法。菱红说,我不急的,我的表阿姨讲了,可以先等等, 先包皮几年再讲。俞小姐夹了一块目鱼大烤,筷头一抖说,啥。菱红说,要我先活络几年,见见市 面。苏州范总说,见啥市面。菱红说,先见识香港男人,台湾男人,日本男人,这就是市面。阿 宝说,这位表阿姨,是对外服务公司的,还是。菱红悠然说,是一般的外资女职员,让一个日本 男人包皮了两年多了。大家不响。玲子说,包皮是正常的,菱红条件好,日语好,会念日本经,跟日 本和尚。菱红说,又翻老账了。玲子说,中国日本,和尚是一样的吧。菱红说,日本一般是私营 庙,可以传代,和尚养了长男,就算寺庙继承人,将来就做大和尚。小琴呵了一声。菱红说,我 怕生小囡,每天要念东洋经,我也是吓的,想想真作孽,我前世一定是木鱼敲穿,碰到了这桩 婚姻。
阿宝看看范总。俞小姐说,范总自称闷騷,比较闷,闷声大发财。
范总说,我一般是带耳朵吃酒,闷听闷吃,黄酒一斤半。亭子间小阿嫂说,最闷騷的人,是 葛老师。丽丽说,啥意思。小阿嫂说,每次见了这两位H本上海美女 ,骨头只有四两重,老房子 着火,烧得快。葛老师说,无聊吧。菱红凌厉说,葛老师,是至真的老男人,只有中年老女人, 是真正闷騷货,騷就是烧,一不小心,烧光缝纫机,烧光两条老弄堂,烧煞人。
亭子间小阿嫂不响。葛老师说,越讲越黄了,古代日本国,倒真有个闷騷男,看见帘子里 两位日本妹,这个男人,就唱一首诗道,此地叫染河/渡河必染身/现在我经过/染成色情 人。帘子里的日本妹马上回了一首,虽然叫染河/染衣不染心/侬心已经染/勿怪染河深。玲 子摆摆手说,我一句听不懂。葛老师说,过去四马路“书寓”姑娘,出来进去,必定是穿文雅苏绣 鞋子,现在呢,穿拖鞋也有了,真是丧德了,马桶间里,互相换裤带子的,有了,“磨镜子”有了,“ 三层楼”有了,“ 肉弄堂”有了,“姊妹双飞”,也有了,社会每天扫黄,还是黄尽黄尽。小阿嫂 不响。
范总说,上个月,我跑到广州,确实是黄尽黄尽,客户帮我预定“红月”
酒店,广州朋友来电话,一听“红月”就笑,十个广州朋友听见,十个笑,我跟同事下了飞 机,到酒店,也笑了,酒店大堂,等于夜总会,夜里九点多,电梯旁边,两排几十个小姐,楼梯 旁,立满小姐,庸脂俗粉,等于是肉屏风,总台附近,算是娱乐区,当中一个吧台,就是小T台, 三面高脚凳,坐一圈客人,台上有钢管,走内衣 秀,女人直接走到酒杯旁边,奇怪,看客只是老 太太,老外婆,男小囡,中学生。小姐不断上吧台,大腿像树林,我晓得吃药了,进电梯,到了 楼层走廊,五六个小姐立等,走进房间,门铃,电话,一夜 响到早,小姐不断来电话,敲门,这 种场面,《亭子间嫂嫂》这本书里,写过吧,差得远了,一般宾馆,也就打来几只电话,叫几声先 生,也就不响了,这家酒店,早上两点三点四点钟,五点六点七点钟,照样有小姐来敲门,开一 条缝,泥鳅一样,就想钻进来,轧进来,讲是借打电话,或者直接问,老板,先生,要不要换枕 头。小琴说,啥意思。
玲子说,这是客人的黑话,打电话到总台,换枕头,就是要小姐。范总说,第二天一早,我 跟同事吃了早饭。玲子说,慢,夜里到天亮,太潦草了吧,要慢慢讲,这一夜 ,不可能太平的。 俞小姐说,老鼠跌进白米囤。
范总说,我哪里有心情,广州朋友的电话,一夜 不断打进来,一讲就陰笑,问我情况好吧, 要保重身体。我实在烦,我等于进了四马路,进了堂子,惠乐里,让我短寿。我朋友讲,范总活 到这把年纪,已经可以了,万恶的旧社会,六十就算上寿,四十为中寿,可以满足了。我只能大 笑,我的心情,啥人会懂。俞小姐说,算了吧。陶陶说,后来呢。范总说,我吃了早饭,决定退 房,同事出门去办事,我回房间,走廊里几个小姐挡路,其中一个讲,老总,现在一个人了,可 以做了。我一吓。小姐讲,同事出去了,做一做好吧,十五分钟,我有化妆品,快的。我讲,化妆 品。小姐讲,装糊涂,我还叫安全套,这也太土了,太不文明了。我看看小姐,皮肤好,身材玲 珑,讲句酸的,此地小姐,基本是大身架,北地胭脂,眼前的小姐,倒是南朝金粉。我讲,听口 音,小姐是江 南一带的人。小姐讲,我上海人呀。我问,上海啥地方。小姐讲,上海昆山。我讲, 昆山是江 苏呀。小姐笑笑讲,老总呀,这是一条走廊,为啥就要开地理课,快一点,拖我到床 上 开课嘛,去呀。我不响。小姐讲,上海嘉定昆山太仓苏州,东南西北位置,可以写到我肚皮上, 我就记得牢,跟学生妹上一课,要认真一点,去呀。当时我讲,阿妹,就要过年了,早点回昆山 吧。小姐讲,生意人,真不懂感恩,小老婆特地来照顾,因为老公太辛苦了,做男人,适意一趟 是一趟。范总讲到此地,吃一口酒。陶陶说,后来呢。范总说,后来就不讲了。葛老师说,说书 先生卖关子。丽丽说,我要听。范总说,当时我就问小姐,适意一趟是一趟,啥意思。小姐笑笑 不响,人就靠上来。我旁边一让,我讲,是我马上要槍毙了,我晚期癌症了。小姐发嗲说,唉呀 呀老公,小老婆是吹枕头风,灌一点迷魂 汤,为啥当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