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峦接到荷沅厚厚的来信,尤其是看到上面标注“内有照片,勿折”,欣喜若狂。但是打开信件,看到里面整篇的祖海祖海,连照片也是祖海祖海,青峦的心凉了又凉。但是他又能多说什么,换作是他,出门在外,遇到受伤受挫也不会电告父母,没的让父母操心。既然发小荷沅在侧,安仁里又是宽敞舒适,祖海去安仁里养伤也是理所当然。而且,祖海又是处于这种众叛亲离的境地,不找荷沅,他还能相信谁?
“祖海最终没有听取我的意见,开什么大旅馆。当然我也知道我的建议没经过大脑,纯属无厘头。祖海通过各方调查取证(我这话说得很正式吧?),最终决定将大车间改造成食品批发市场。因为这个地方位置实在是好,由于客运东站,城市交通四通八达,而长途交通又辐射到各个乡镇,乃至几个远近小城,天时地利人和,起码已经占了地利。我觉得天时应该也不错,现在好像经济发展得很快,好一点的国产21寸彩电只要肯降一点点价,就有人半夜起床排队购买,可见大家手头还是有钱了。有钱了当然得吃好穿好,我想祖海的想法是正确的。而且食品与电器完全没有冲突,未来应该可以与联合公司他们一帮人相安无事。至于人和,我相信祖海能做好,祖海身上有股能上能下吃苦耐劳的拼搏精神,好像我很是不如,所以祖海才能出人头地。你说呢?不过你也是,你的韧性,虽然表现方式不同,说起来,我觉得与祖海性格中的韧性殊途同归。只有我是个没长性的人。”
看着这些,青峦都没法由衷地替祖海高兴,他心中只有四个字在翻来覆去滚动,“日久生情”,只怕是荷沅已经对祖海日久生情而不自知。天气已经转凉,青峦踩着满地的落叶回租房,心里比外面的天气都凉。荷沅,荷沅,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苦心,不让远在彼岸的他失魂落魄?青峦回屋时候都没看见盛开的招呼,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门。但是摊开信纸的时候,他还是压抑再压抑,不去指责荷沅在祖海身上用心太多,反而违心的夸奖她开始懂得照顾旁人了。他只有寄望于荷沅的长大,长大了明白爱情与友情不同,爱情是排他的。
青峦觉得自己很无力,他放不下身段赤裸裸地去信要求荷沅与祖海保持距离,不,这不是他想给荷沅的形象,他希望荷沅能明白他的侧面提示,他渴望荷沅的自省自觉。
青峦这次破例没有誊抄荷沅的来信,他不愿意抄这份满是祖海祖海的来信。他在回信中写了很多他的生活,在信的最后,他委婉指出,希望看到荷沅的信中更多地写到她自己的生活,他只是迫切地希望通过信件消除两人之间千山万水的距离,以致天涯若比邻。因为,他如今只有以信件这个唯一的渠道来贴近感受荷沅了。
信发出后,青峦消沉了好几天,心中总是有阴影压迫,让他午夜惊心。这几天他少言寡语,只知道拚命地看书看书。不知道下一封信会是如何。
荷沅接到青峦这封超薄的信,好生奇怪,怎么没了惯常的错误矫正?不过青峦可能是忙了也有可能。荷沅将青峦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好生埋怨,为什么不能用中文写?其实若能用中文的话,她可以写的口吐莲花,声情并茂,可是用英语,可怜,她写的时候一半精力得放在语法单词上面,酝酿的感情能用进去七七八八已经不错,经常写完一封信,总觉得筋疲力尽,却意犹未尽。看青峦写的信也是如此,看完一遍,总觉得感情上面隔了一层纱。又怕有些句子不能好好领会,翻着牛津字典又好好看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不直观,干脆趴在桌子上把青峦的这封信翻译出来。这样看着,才觉得终于有了点味道。
荷沅本来一直在怀疑怎么看这封信的时候会这么折腾,等她将整封信翻译出来才看出,果然,青峦在这封信里吞吞吐吐有什么话没直说。心中不觉嘀咕,这英文信还真害人,差点没看出青峦话中有话。但旋即便偷偷摸摸地笑了,青峦,嘻嘻,青峦在吃醋,他吃醋祖海在安仁里疗养,原来青峦会为这种事情吃醋。在荷沅鬼鬼祟祟的窃笑中,一直矗立在荷沅心目中青峦太过完美的形象分崩离析,用当下正时髦的话来说,叫作“走下神坛”。但是荷沅反而觉得这样的青峦可亲可近,整整一晚上口角含笑,硬是用中文给青峦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向青峦保证,一定会照顾到他的感受,以后注意与祖海保持适当距离。但是朋友有难时候,她还是照旧会拔刀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