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跑得那么快?怕谁看见?”荷沅不好意思地笑:“怕宋妍看见。自从你生日那天后,她看我的眼睛总是带着很多内容,我愧对。”师正神色一凝,“她怪你不帮忙?”
荷沅连忙摇头:“不,不,她没那意思,是我自己看着她伤心心里不好受。啊,原来你也喜欢太平的葱油饼干。”
师正沉默了会儿,对荷沅用很肯定的语气道:“你别内疚了,我会帮她。但是得先向你声明,我妈实在烦了我总是拿这种事找她,所以我只能宣称宋妍可能成为我的女朋友。你到时听到什么风声别多心。”
荷沅惊喜:“真的可以吗?”但又明白师正为什么帮她,有点受之有愧,忙又说了句:“很谢谢你。”
师正很想跟荷沅说,为宋妍这样的朋友不值得,但是他从小深受做高官的爷爷熏陶,知道什么时候该三缄其口,这会儿还是忍了不说。只是顺着荷沅笑道:“别谢我,宋妍该庆幸有你这样的朋友。有可能……我妈很强势,可能会要求见见本人,到时,你冒名顶替一下行吗?对着宋妍,我脸色好不起来。”
荷沅心中满是荒唐,终于忍不住一个鬼脸做了出来。看得师正一脸紧张消失,跟着荷沅笑道:“是,是像电影里的蹩脚镜头,很荒唐是不是?啊呀,我们到站了。”很自然地一把拉起荷沅冲下公车的门,但下车立即放开。
清晨,太阳照在面南的山头,却透不过茂密的树叶,窄窄的山径幽深寂寥。一些平时不多见的山雀在林中穿梭,小松鼠们大约没想到那么早就有人来,有些还大大咧咧地在山径上跳跃,看见人走近了才“哧溜”一下跑开。荷沅平时练柔道,师正平时常打网球,两人的体能都好得很,爬山时候谁都不肯落后。师正偶尔跑快几步,到前面抢拍一个镜头,荷沅抗议,爬山时候一脸傻样,拍什么拍。
两人吵吵闹闹,就到了山顶。日出自然是看不见的,但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城市沐浴在薄薄的雾霭中,朦胧如画。师正看着感慨道:“从来不知道水泥丛林也有诗情画意的时候。”
荷沅笑道:“这是污染气体,早上时候下沉,看上去似烟岚。”“嗯,蜘蛛精吃人前先扮作美女将人引进洞。”师正笑嘻嘻地道。
荷沅也觉得自己说得太沉重了,一笑,“要不要给你一张到此一游照?”
师正却将镜头对准了荷沅,笑道:“等我回去给你画出来。现在还是抓紧爬山。回头我教你网球,你教我柔道,我们一帮一,一对红,怎么样?”
荷沅坚决拒绝:“不,柔道不教。对了,你上次生日我去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今天我带来了,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说着从包里面掏出一枚紫檀印章,下面已经请人刻了师正的名字。这一阵师正总是送吃送喝,荷沅被他送得过意不去,便想出这招。
师正见是黑里带红,油亮光滑的东西,不认识,却认出底下刻的正是他的名字。他当然知道那天生日荷沅是不会给他礼物的,那时候荷沅是被宋妍出卖给他。但现在荷沅送上已经刻了他名字的印章,说明很多问题。他欣喜地捏着印章,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的东西跟你的家一样神秘。”
荷沅笑道:“拿给你爷爷看,一定认识。”
师正摇头:“肯定不会认识,我爷爷是老革命老官僚,不懂得风花雪月,也反感风花雪月。他经常拿眼睛疑惑地瞅着我,喃喃自语,家门不幸,师家怎么会出这么个不肖子。”
荷沅便就着师正的手给他解释什么叫紫檀,什么叫老料,这方闲章刻的又是什么花。
山顶的树不高,早晨的太阳将两人的影子齐齐拖到地上,早晨的风儿将两人的气息带向远方。这个时候,不知哪个山头有男子中气十足地唱起了京剧,山谷里顿时有了回响,合着百鸟的啼叫,竟比在剧场听大师演唱还动听。但没想到的是,那人才唱了两句,便改弦更张,唱起了崔键的《一无所有》,却前前后后,衔接得天衣无缝,把这边山头等着听好戏的人生生憋死。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出声来,荷沅提议:“你也唱。”
“好。”师正答应,“也唱崔键的?”“NO,到山上当然得唱山歌。哈哈,我们跟对面的对歌。”荷沅想到这个,自己先笑出来。
师正听了也笑,摩拳擦掌地干咳了几声,忽然扯开嗓子唱起了《刘三姐》里面的歌。“唱山歌咧,这边唱来那边和。”旁边的荷沅没想到他会唱那么老的歌,笑得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