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两个人见了面,梅瑞情绪不高,一身名牌,眼圈发暗。沪生说,路上堵车。梅瑞 说,不好意思,选了此地,我是来看小囡,前夫就住前面北四川路。沪生说,嗯。梅瑞说,当时 结婚,我住进北四川路夫家,关系不好,搬回新闸路。沪生说,这我晓得。梅瑞说,再后来,新 闸路房子脱手,买进延安路房子,小囡归前夫,我最近想想,这等于我净身出户,不大甘心。沪 生说,前夫是一般职工,长病假,又不是老板,除了房子,还有啥家当。梅瑞说,我想分割前夫 的房子。沪生说,时段不对,也缺乏理由。梅瑞说,沪生有办法,代我想想。沪生说,照梅瑞目 前的身家,还有必要吧。梅瑞说,我是女人,气不过嘛。沪生说,上次大请客,康总提到梅瑞买 房子,装修情况,相当了解,康总讲啥呢。梅瑞说,这个人,我不谈了。沪生说,大请客闹得一 塌糊涂,据说梅瑞酒醒了,就跟康总吵一场。梅瑞摇手说,一听这桩事体,我就头昏,不讲了好 吧。
沪生说,当时选饭店,定桌头,康总操办,还是到位的,客人稍微乱一点,是局部,整体是 顺利的。梅瑞说,我不想谈这次吃饭,这个人了。沪生说,除非,是康总吞了一笔费用。梅瑞迟 疑说,讲一句比较私人的话题,这个康总,以前好多趟,想动我的脑筋,最早一趟,是去春游, 当时我认得了康总,两个人单独散步,走到野地里,康总就想动手动脚,幸亏来了朋友,回上 海后,一次一次约我,要见面,看上去随便谈谈,其实一直想勾引 我。沪生说,既然明白,为啥 还来往。梅瑞说,人家有手段嘛,经常灌我迷魂 汤,表面自然,其实是“包皮打听”,我房子事体, 姆妈事体,生意事体,我所有的矛盾,我样样不想讲,但经不得问,也就是挤牙膏了,我每次让 康总捞一点便宜,吃一趟豆腐,每趟结束,我就后悔。沪生说,男人喜欢女人,这种情况,正常 的。梅瑞说,我不想谈这个男人了,现在我是问沪生,我前夫房产,还可以追诉吧,有权利吧。 沪生说,已经结案了,退一万步讲,最多是希望对方,道义上考虑,做一点弥补,这也要看双方 条件。梅瑞说,啥叫道义。沪生说,夫妻一场,求一点同情,但是按照梅瑞的身家,要求前夫二 三十平方的分割,传出去,就是笑话。梅瑞不响。沪生说,我不禁要想,前夫也会提出呀,也要 求梅瑞的公司家当呢,再讲,离婚前后,房产交 易有记录,女方名下,是有房子的,男方,也已 带了小囡,缠七缠八,毫无意义了。梅瑞说,假使,我延安路房子不存在了呢。沪生说,我已经 讲了,一有记录,二已离婚,不可能了,梅瑞生意做得好,呼风唤雨,再提这种毛毛雨要求,是 心理有问题了。梅瑞说,我不懂。沪生说,富家小姐,富婆,家产几辈子吃不光,出门喜欢小偷 小摸,偷袜子,偷口红,几天不偷就难过,是一种病,照理讲,现在梅瑞,非但不应该讨房子, 是送房子,讲起来离了婚,做娘的,起码要送亲生小囡一套房子吧。梅瑞说,康总也是这样讲 的。沪生说,还是问了康总。梅瑞说,是通了电话,康总只讲大道理,跟沪生一样。沪生说,女 人工作压力太大,心就要静,做有氧运动,做做热瑜伽。梅瑞低头,忽然落了两滴眼泪说,康总 以前,一直对我眉花眼笑,当时我辞职,离婚阶段,经常安慰我,现在,康总朝南坐,翻面孔比 翻牌还快。沪生不响。梅瑞说,勾引 良家妇女不成功,开始装聋作哑。沪生说,任何的讲法,要 有证据。梅瑞说,沪生一定是怀疑,我跟康总有肉体关系。沪生说,我做律师,不做推测,只相信证据。梅瑞说,哼,男人就是轻飘飘,不负责任,沪生也一样。沪生说,啥意思。梅瑞说,过去 跟了我吃咖啡,坐电影 院,动手动脚,后来到新闸路房子里,做过多少昏头事体,全部忘记了。 沪生说,啊,现在是谈前夫,谈房子,还是谈我。梅瑞说,我讲得有错吧。沪生说,为啥跟我分 手呢,谈谈看。梅瑞不响。沪生说,因为想接近阿宝,对吧。梅瑞朝后一靠,手一摇说,不许讲, 不讲了,唉,这真是一个无情世界,女人有了难,周围就冰天雪地,只配吃西北风了。沪生说, 大概是“早更”了,更年期提早。梅瑞不响。忽然低头哭了一声,抽出纸巾,揩揩眼泪说,不好意 思。沪生叹气说,房子事体,毫无胜算,想开点。梅瑞说,最近,我一个月,像过了十年,我讲出 来好吧。沪生不响。梅瑞说,沪生,我老实讲,梅瑞我现在,已经全部坏光了,西北流水线,加 上连带项目,小开融资,圈款子的情况,已经漏风了,捉了不少人,估计要吃十多年牢饭。沪生 一吓。梅瑞抽泣说,现在,我全部坏光了,我的面子衬里,样样剥光,我等于,是一个赤膊女人 了。沪生惊讶说,变化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