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导演、以及影片故事发生的背景一样,我也是个山西人。但这部电影引起我共情的,不是山西的身份(影片讲述晋北而我在晋南,没有煤炭的黑色与后鼻音的方言),而是极其私人的故事和情感结构。
小学跟着父母的工作到北京上学,五年级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对导演来说则是在北京工作、疫情期间爷爷去世)。当时和爸爸妈妈住在一个房间,父亲因爷爷病重在老家陪他度过最后一程(影片主人公北漂在一间出租屋中,离开后家具行李被房东丢了出来)。 儿时睡觉喜欢蒙着被子。记得那天晚上,我已然入睡,听得妈妈在给老师打电话,隐约间听到“他爷爷走了...请假”之类的词,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第二天,我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抵达市里后坐出租?去吃了碗羊肉泡,又搭面包车回到了村里(影片主人公则是大巴>煤车>面包>摩托,离家越近节奏越快)。 记得和妈妈在面包上的谈话还算轻松,尚没有那种悲伤的氛围,甚至在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和别人怎么多说爷爷走了的事。(影片同样表现了山西人的对感情的某种隐忍与克制)。但一到家门前、车门打开,妈妈便窜了出去,连哭带喊着“爹”踉跄着进了灵堂。我也跟跑进去,趴在垫子上号哭了起来。号哭渐转为啜泣,我才低着头回忆起了与爷爷的点滴…… 妈妈和我无疑是爱——或者说孝顺——爷爷的,但细心的读者或观众会发现,此间蕴含着人的社会性身份——超我与作为个体的人——本我之间的某种张力。孝顺的行为多大程度上是出于内化了的社会规训,多少是出于个体的生命情感——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可以完全划归为一个单一的驱动力量的。甚至现在回想那时,我在某种意义上体会到了《局外人》中默尔索的情感经验。 导演是拍纪录片出身的,这是他的第一部剧情长片。这部影片在许多地方都更在是讲故事而不是讲道理。正如他在映后交流时表达的那样,影片刻意制造了某种开放性(这当然是一个讨巧或者说逃避的办法):最后的坟是埋葬爷爷还是埋葬自己的过去,摩托面罩男是自己的梦魇还是死去挚友的鬼魂。甚至本片的主题——正如一些朋友批评的那样——都是这样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但这正是他留给我们的甚至自己也无法解答的一道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