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听了颇为感动,这才知道这孩子对她娘是极好的,也最听她娘的话,这么小就知道体恤她娘的艰辛。于是想了想道:“你这养鸭子嘛,虽然是赚钱的好办法,但是你以后长大了,最多也就多养几只鸭子多生几只蛋,赚的也是数得过来得小钱。如果你书读得好,那前途就不可限量了,搞不好赚的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到时候,什么鸡鸭鱼肉的,那都是小菜一堞,你该吃的是山珍海味,龙肝凤胗。这些你都是想不到的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些你以后就会知道。”
粥粥思考几下就问:“怎么可能钱多得数不过来呢?我关在屋子里面数,总有数过来得一天。还有啊,先生你书读得多,你怎么没发财?”
张先生被她问得尴尬,笑道:“钱数不过来嘛,你说如果钱多得和天上星星一样,你还数得过来嘛?至于先生没钱,那是人各有志,先生喜欢的不是钱,就象教你读书,先生就不收钱,先生我只要自己喜欢就是。”张先生自己把钱看得淡,但是见这个孩子三句不离“钱”字,猜想要教她,捉得这个小猢狲肯坐板凳上学习,非得把钱祭出来诱之以利不可。
粥粥虽说对张先生的话半信半疑,但是“钱”之一字对她诱惑巨大,何况是数不过来的“大钱”,为了这个金光灿烂的诱惑,粥粥也是愿意把板凳坐穿的。
第二章
京城,先皇大行,今主登基,又逢春光明媚的日子,众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连曾与今上争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的诚亲王也笑得一团喜气。不过他今天与以前不同,以前他上朝时候总是与这人拉拉手,与那人拍拍肩,或大声或小声,说点家国大事,家长里短,大家都知道他在拉拢关系,但也都享受他的亲热,朝中好多人背后都认他为主。而今天他依然笑得端庄雍容,但是却少了点热度,与他人也下意识地拉开距离。而他人虽有以前受他恩惠的,但现在谁还敢上前示好?能上这儿来朝贺的人都不是草民,掂得清轻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别说诚亲王自动避开他们,就是他凑上来,他们也要忙不迭地避开呢。
忽然人群如蚁般往一个方向涌去,要不是顾着礼仪,可能跑的人都有。诚亲王翘首一看,心里了然,那边来了两位皇子,大的是庶出,但是他的舅舅已经升至户部尚书,乃当今的实权派。二皇子是嫡出,母亲将是当今皇后,娘家一门三公,在朝廷的关系盘根错节,势力不容小觑。二皇子如今已是郡王,而大王子才是国公,待遇之差别,明眼人一望而知。不过相信今日大典之后,这两皇子将很快升为亲王。
诚亲王自然不会凑上去,他摸着胡子微笑地看着那里,这种待遇好几年前他也享受过,初时也曾象今天这两位皇子一样虽落落大方,但眼神兴奋与紧张兼具,回家也曾高兴得跳跃欢歌过。历史,就是那样懒惰地逼真地重复着,将这一代人的经历复制到那一代人身上,一成不变地重复着欢笑悲哀失落狂妄。诚亲王心想,他们两兄弟会不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位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斗得你死我活呢?想到这儿,诚亲王的薄唇微微一斜,摸胡子的手停了一停,眼里露出一丝精光。不,他不相信历史会得重复,他有能力扭转时间大轮前行的轨迹。
随后的时间,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些,反而不去计较新皇登基时候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他心里早有一死的准备,知道新皇见他恨不得食肉寝皮,但是他无力反抗,早在宣读遗诏那一天,事情已成定局,他的势力在一夜间被保卫瓦解。但是他不愿意坐着被动等死,是,一样是死,但是他要死得叫新皇坐立不安,至死都不得安生。他又笑了,笑得一如以前大家还在争皇位时候一样胸有成竹,老谋深算,可惜背着光,坐北朝南的皇帝没看清楚,他只看清楚诚亲王拜得到位,站得挺拔,礼数一丝不差。
谁都想看意外,但是谁都不希望坏的意外降临到自己身上。可是新皇登基,自然不会寻人晦气,败自己兴致。知道自己必然一死的人也不会在此时讨死,给自己留个明显可抓的污点,诚亲王需要的是悲壮的死,叫后人说起来会给三字评论的死,“莫须有”。所以金殿之上风平浪静,一团和气。
回到府里,诚亲王的脸一下挂了下来,摒开众人,独自走到花园深处湖水中央的暖阁,进去后也不闭户,有下人经过,只看见他在里面点了一盏灯,那灯制作奇特,点亮后火光冉冉上升,直达屋顶,顷刻间暖阁外面的屋顶宝光璀璨,在夜色中闪烁出诱人的光芒。而诚亲王则是托着头枯坐在夜色中,一动不动。大家都知道规矩,谁都不敢靠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