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了只小狗呀!”小姑娘咯咯地笑了。
“哎呀,它可不是小狗,它已经成年了。它天生就长不大的。”“星期五”亮出它的满嘴尖牙,或者为了证明它的年龄,或者为了冲那只把迪迪拖近的猎犬虚张声势一下。
“它是什么狗呀?”迪迪慢声慢气地说着,斜着眼睛看了“星期五”一眼。
“吉娃娃。它是只比较胖的吉娃娃。”
“它看起来好像不太友好。”
“没错。”据我所知,除了对门那几个年纪大些的姑娘,“星期五”应该从来没和别的小孩子接触过,“它脾气可坏了。”
“你是在哪儿找到它的?”
“它是我捡回来的。”
“我们家有两只狗也是这样的。”迪迪指了指正在我们脚边嗅来嗅去的野狗,“外公说他可以帮我们把它们处理掉,不过爸爸没有答应,说就让它们随便待着。它们从来不搞破坏。那边那只还刚生了小宝宝呢。不过只有这一只活了下来。茜茜可喜欢它了。”
茜茜把小狗举高给我看,“星期五”意外地没有试图把它吃掉。
“它真可爱。”我嘴上说,心里却觉得,又多了张嘴吃饭,这大概是科拉尔·瑞贝卡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吧。
我被几只狗和孩子们簇拥着朝屋里走去,“星期五”在我怀里扭来扭去,冲着周围又是威吓地吠叫,又是好奇地嗅着。刚走到门口,一只混种狗踩到了系在“星期五”身上的绳子,姑娘们和我只好在纱门外边停了一会儿,把缠住大家的绳子都解了开来。
科拉尔·瑞贝卡正在厨房里讲电话,手指绕在橄榄绿的电话线上,背对大门站在那里。她的声音透过纱门飘了过来:“……我不知道。她说她是来这里工作的,我不知道,玛拉·黛安。我觉得你得过来一趟,你们两个该好好见上一面,对,她收到我的信了。她是这么说的。我们还没怎么谈到这个,不过,嗯,好吧,总之,你先把孩子们带过来吧,他们可以同迪迪和茜茜一起玩。”
我走进屋里,纱门在身后砰地关了起来。
科拉尔·瑞贝卡肩膀一震,她此时穿一件厚重的白色毛衣,应该是在我出去的时候才换上的。她转过来看我,挤出个笑脸,又对电话里说:“那你准备好就过来吧,玛拉·黛安。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她放下听筒,回到桌边,皱着眉头看着“星期五”,我把它放在了进门那一小块已开裂的油毡上。
“那是个什么玩意呀?”
“它是只‘吉娃她’①。”迪迪模仿发音的样子非常可爱。她跪到“星期五”身边,然后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不对呀,这是一只小公狗。难道你不知道吗?所以它应该是只‘吉娃他’。”
科拉尔·瑞贝卡抬手捂住嘴巴,暗自窃笑起来。我也觉得好笑,喉咙里直发痒。突然间,妹妹和我就同时笑了起来,这还是我们长大以来的头一次。我在“星期五”身边站了一会儿,确保它不会有什么异常举动,姑娘们正好奇地研究着它的耳朵,惊叹于它那小小的脚指甲。事实上,它看起来似乎还挺享受。也许在被丢进垃圾桶以前,它原先的主人是个小女孩。“好吧,我不太想这么说,不过,它长得实在不太好看。”科拉尔·瑞贝卡边笑边说,笑声响亮而又甜美。
“妈——妈!”迪迪立即抗议,“我觉得它挺好看的。”
“它长得很好看的,妈妈。”茜茜认真地补充道。
“你这么说它会伤心的。”迪迪抱了“星期五”一下,以鼓励它饱受非议的自我形象。“星期五”摇了摇尾巴,居然为了回应人类的接触而迅速地左右摆动。我都不知道它原来还会这么一招。
“你不介意我把它带进来吧。”我回到了桌旁,“我担心那只猎犬会把它给吃掉。”
“确实有可能。”科拉尔·瑞贝卡看向那只布鲁特克猎犬,此时它正一脸不快地在纱门外边徘徊。
“放心,‘星期五’身上没有跳蚤什么的。”我向妹妹保证。
“没什么,反正我们屋里总有跳蚤。”科拉尔·瑞贝卡在我们重新落座时毫不在意地表示。我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冲击。是啊,在纽约,要是你的狗坐在遛狗公园里随便乱挠,人们都会很嫌弃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