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风口头上不能不答应,心头上却是老大的不愿。他坐在一方,听辛隐农数他父亲的劣迹,一众英雄也在异口同声骂他父亲,更是如坐针毡,十分难过。
幸好不久又有远客到来,是天山派的钟展夫妇和他们的一对子女钟灵、钟秀。天山氓山两派渊源极深,天山派的老掌门唐院澜,一向是氓山的好朋友,他的妻子冯瑾、小姨冯琳,当年曾与谷中莲的师祖吕四娘合称“江湖三女侠”;钟展的妻子与谷中莲的义母谷之华当年也是情同姐妹。当真可以说得是几代交情。如今天山派的老掌门唐晓澜早已去世,由他的儿子唐经天接任掌门。只因天山氓山相隔万里,唐经天不能多派人来。但钟展是唐晓澜的大弟子,在天山派中的地位仅次于掌门师兄唐经天,由他们夫妇带领子女前来,这份情谊也是十分隆重的了。
钟展一家人来到,谷中莲自然是要以晚辈之礼加意款待,各派的首脑人物也都来和他们叙旧倾谈。这么一来。话题方才移转,不再骂叶凌风的父亲了。
叶凌风耳根暂得“清净”,心中可是百倍愁烦。此时重要的客人都已来齐,不用叶凌风再当知客了。叶凌凤听一班武林前辈叙旧谈道,根本插不进话。他也无心听他们说话。坐了一会,便出外面闲逼,他需要静下来想想心事。
“我若是入川相助义军,这不是父子成为敌对了么?”尽管叶凌风也曾经有过“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的抱负,但要他与自己的父亲为敌,他却是连想也没有想过的。何况自从给风从龙捏着了他的把柄之后,他那早年的“抱负”也己渐渐淡了下来,变成个患得患失的小人了。
叶凌风又曾经打过一个如意算盘,有朝一日,他倘若在义军中有个较高的地位,便得审度情势,为自己打算了。倘若义军得势,他打算策动他父亲反正,以他父亲的兵力扶助他当上义军的领袖,自己来做“开国之君”。倘若义军失势,甚或土崩瓦解的话,则在最恶劣的情况之下,回到父亲身边,也还不失为一条后路。
叶凌风再四思量:“我若是现在就与父亲敌对,率领义军与他厮杀,只有闹个两败俱伤,这如意算盘就打不通啦。还有一层,我父亲手下,认识我的人不少,我若人川,只怕秘密难保不被揭破?”
叶凌风正自心烦意乱,偶惘前行,迎面忽然来了个人,向他打了个招呼。
叶凌凤一看,认得是自己刚才接待过的客人,似乎就是辛隐农带来的那十二个青城派门下弟子之一,但却不知他的名宁。
叶凌凤此时正是心烦意乱,哪有闲情与人应酬,但为了礼貌,不能不还了一礼,并请教他的姓名。心中想道:“此人大约是来巴结我的,看在青城派的份上,且敷衍他一下。”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人哈哈一笑,忽地低声说道:“日月无光。嘿,嗯,是自己人!”
叶凌风这一惊非同小可,手指直打哆哮,目光都吓得呆了。
那人笑道:“此处人多,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去。小心,别露出可疑的神色,叫人看出了破绽。”
叶凌风心里叹了口气,想道:“我以为可以摆脱他们,哪知还是给他们缠上了。”无可奈何,只好强摄心神,貌作镇定,跟那人走。
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四顾无人,那人说道:“叶公子,咱们不妨先作小人,后作君了,把话言明。实不相瞒,在这氓山之上,我们的人来的不少,知道叶公子秘密的也不仅仅是我一人。叶公子,你可别打杀人灭口的主意。”
叶凌风确实是曾动过这个念头,不料这人比他更为精明厉害,一开口先就点破。叶凌风暗暗吃惊,强笑说道:“兄台忒也多疑了,都是自己人,小弟岂能下此毒手?”
那人笑道,“对啦,你明白就好。咱们是利害相关,休戚与共,倘若秘密泄漏,我不打紧,别人知道你是叶屠户的儿子,只怕有人要把你乱刀宰了。”
叶凌风抹了一额冷汗,连声说道:“是、是、是。但凭老兄吩咐。现在可以请教你的大名了吧?老兄可是青城派门下?”
那人道:“你记性不差,我正是青城派的弟子,业师韩隐樵,辛隐农是我掌门师伯,你的义兄萧志远论起辈份是我师弟。嘿,嘿,这么一说,你可以知道咱们是有双重关系,更是‘自己人’了。小姓蒙,贱名水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