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很短,却让孙四海将三天三夜积蓄起来的眼泪全部倾泻出来。
孙四海流泪,李子也跟着流泪,两个人哭到一起。
李子紧紧抱着孙四海的一只胳膊,仿佛怕他也走了。
孙四海有一肚子话要说,直到李子趴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夜里,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李子习惯起来早读,开门后见外面白茫茫一片,脱口叫了一声:“爸爸!快起来看雪,好大的雪呀!”
孙四海早醒了,正躺在床上想事情。
李子的叫声让他眼窝一热,顾不上披件棉衣,飞一样来到门口。
他没有看雪。
而是很轻很轻地将李子搂在怀里,李子也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孙四海的脸上。
吃过早饭,李子拉上孙四海,要他陪自己去踏雪。
孙四海跟着她走到下面村里。
雪有些大,到屋外活动的人仍然不少。
李子牵着孙四海的手向人们说:“这是我爸!我是他的女儿!”
李子牵着孙四海的手走遍了界岭的山村,见人就这么说。
倒春寒带来的雪融得很快。
第二天上午,界岭小学的操场上空前热闹。
老会计见叶碧秋的母亲又拿着一年级语文课本来了,就上前去逗她。
问她是来读一年级还是读二年级。
叶碧秋的母亲瞪了他一眼,憨憨地说:我来选村长。
周围的人哄地笑起来。
老会计说,选村长要会读书才行。
叶碧秋的苕妈马上将课本交出来,要背诵课文给他听。
叶碧秋的父亲过来了,他早已习惯大家的取笑,只对老会计说,小心百年之后,老村长在那边不让他当会计了。
这时,一辆机动三轮车停在学校旁边的路口,从车上跳下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孩,看上去有些面熟,大家又不敢相认。
就连叶碧秋的父亲也只小声地嘟哝,好像我家碧秋呀!
话音未落,女孩就冲着他响亮地叫:“爸爸!”
这一声叫,将操场上的人全惊动了。
女人们更是蜂拥而上,转眼之间就将叶碧秋围得水泄不通。
与叶碧秋一起回来的还有叶萌,他俩到老会计那里登记时,特别说明自己是专程回来投票的。
老会计一查户口本,叶碧秋和叶萌都满十八岁了。
忙完这些事,叶碧秋才与父亲母亲打招呼。
她特别爱怜地埋怨母亲,这种场合不要来,让人家看笑话。
母亲倔犟地说:“是我爸要我来的,他不想让他不喜欢的人当村长。”
老会计问她:“你打算选谁当村长?”
叶碧秋的母亲想也不想,说:“孙四海!”
听到的人笑翻了天。
老会计赶紧抽身走开。
叶碧秋也将父亲和母亲暂时丢在一边,跑到前排,叫了一声余校长,又叫了一声孙老师,随后看了张英才一眼,嘴唇动了几下,红着脸,什么话都没说,便跑到李子那边去了。
李子还没有选举权,她举着一块牌子,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上面写着:我爸爸叫孙四海,我是他的乖女儿,我和妈妈永远爱他!
村长余实看着很不顺眼。
从上级机关派来巡视的人,分乘两辆机动三轮车赶到了。
除了乡政府的干部和蓝飞,还有一个先前没来过的人。
等走近了,才看出竟然是曾经在界岭小学当过支教生的骆雨。
骆雨说。
支教生经历结束后,去了省民政厅工作,他自己也没料到,会有机会重回界岭。
余校长将叶碧秋拉过来,介绍给骆雨。
骆雨还记得那次他发病的情形,将叶碧秋称为救命恩人。
大家又问起他的哮喘病。
听他说回到省城后又发作过两次,余校长他们觉得不好意思,认为还是当初没有照顾好骆雨。
这时候,受村长余实鼓动的几个人来投诉,要求禁止李子在会场上举牌子。
蓝飞和骆雨都认识李子,却不明白怎么李子变成孙四海的女儿了。
余校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对他俩说过后,蓝飞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将一直盯着这边看的那些人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