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校长拿着酒杯站起来,再次给大家敬酒。
万站长率先一饮而尽,随后大发感慨,想当初张英才和蓝飞同时当上民办教师时,自己很犹豫,不知该派哪个来界岭小学。
那时候,真的是将一个头,想成两个大。
谁来谁不来,都有道理,最后还是用丢硬币的方法确定的。
成菊总算找到说笑话的机会,问万站长,当初在蓝小梅和李芳之间选择肘,是不是也丢过硬币。
万站长正色回答,看上去丢硬币是没有道理,其实是比道理更大的天理。
看看张英才和蓝飞,现在不是各得其所吗?
叶碧秋插嘴说,夏雪老师在这里时,也很喜欢丢硬币。
她离开的那天,叶碧秋看到她丢了三次硬币,才决定将自己最喜欢的婚纱送给李子。
大家一齐笑起来,都说叶碧秋一定后悔极了,怎么那枚硬币就不了解她的心思,没有让夏雪老师将那么漂亮的婚纱送给最想得到的女孩。
叶碧秋却说,她不后悔,她已经用在王主任家带孩子的工钱,给自己买了一件婚纱。
叶碧秋的话,让大家笑得更欢。
“其实丢硬币还算是个好办法。”
蓝飞也开口说了自己的事。
他到县团委后,遇上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女孩也对他有意思,可惜已经有男朋友。
犹豫了好久,蓝飞用丢硬币来帮自己做决定,那女孩果然很快了结前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蓝小梅笑得像个小姑娘。
她要蓝飞将女朋友的照片给大家看看,蓝飞不好意思地答应了。
那张女孩搂着蓝飞脖子的照片,从万站长开始,转了一圈,交到张英才手里。
张英才很仔细地看过,夸奖蓝飞眼光独到。
他正要将照片还给蓝飞,蓝小梅伸手接过去,又转交给余校长。
余校长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张英才。
张英才向蓝飞,女孩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蓝飞说,女孩叫姚燕,在县文化馆搞舞美设计。
余校长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张英才。
屋里越来越热闹,趁人不注意,张英才出门,沿着操场走到旗杆下面那块大石头旁边。
春寒料峭,星月如冰。
张英才摸索着将带在身边的一张照片轻轻地撕开,再撕开,一直撕到不能再撕。
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张英才一动不动地说:“不要告诉蓝姨。”
“我晓得。”
张英才一听声音不对,转身看时,才知道走近他的不是余校长,而是叶碧秋。
“我见过你和她牵手的样子。”
“她很漂亮,也很有艺术气质。”
叶碧秋问:“你为什么不丢一下硬币呢?”
张英才说:“我中了界岭小学的毒。余校长、邓老师、孙老师,还有你爸你妈和你外公,全都不丢硬币。所以,我也不丢硬币了。”
“要是不丢硬币,怎么晓得别人还爱不爱你?”
叶碧秋告诉张英才,那次见到他和姚燕牵着手后,自己也丢过硬币,丢了几次,正反两面平分秋色,决定性的最后一次,那枚硬币掉进路边的水沟里。
张英才开心地笑起来。
笑完了才说,他现在有点想丢硬币了。
说着就要叶碧秋将手摊开。
他做出往空中抛了一下的样子,然后将自己的手覆在叶碧秋的手心上。
叶碧秋觉得手心里有东西,抬起来一看,真是一枚硬币。
“你想猜正面,还是猜反面?”
张英才摇摇头,他不想说这枚硬币的来历。
“凡事一到界岭,就变得既是正面,也是反面。你怎么猜?”
“其实,只要男人主动点,根本不用猜。”
叶碧秋用很小的声音问张英才,想不想看她给自己买的婚纱。
叶碧秋下了车,就赶着投票,到现在还没回家,行李都在李子那里。
界岭的春夜已经不算太冷了,这种气候,让张英才轻易地产生各种回想。
他问叶碧秋还记不记得,自己初来时,她父亲说过的话。
叶碧秋没有害羞,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已经满十八岁了,可以做父亲说的那些事了。
身后的屋子里,传出蓝飞找张英才喝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