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先生同二先生商议道:“昨日那两个兄弟说的话,怎样一个道理?”二先生道:“他们也只说的好听,究竟是无师之学。我们还是请张云峰商议为是。”大先生道:“这最有理。”次日,弟兄两个备了饭,请张云峰来。张云峰道:“我往常时,诸事沾二位先生的光,二位先生因太老爷的大事托了我,怎不尽心?”大先生道:“我弟兄是寒士,蒙云峰先生厚爱,凡事不恭,但望恕罪。”二先生道:“我们只要把父母大事,做了归着,而今拜托云翁,并不必讲发富发贵,只要地下干暖,无风无蚁,我们愚弟兄就感激不尽了。”张云峰一一领命。古
过了几日,寻了一块地,就在祖坟旁边。余大先生、余二先生同张云峰到山里去,亲自复了这地,托祖坟上山主,用二十两银子买了.托张云峰择日子。主
日子还不曾择来,那日闲着无事,大先生买了二斤酒,办了六七个盘子,打算老弟兄两个自己谈谈。到了下晚时候,大街上虞四公子写个说帖来,写道.“今晚薄治园蔬,请二位表兄到荒斋一叙,勿却是荷。虞梁顿首。”余大先生看了,向那小厮道:“我知道了。拜上你家老爷,我们就来。”打发出门。随即一个苏州人,在这里开糟坊的,打发人来请他弟兄两个到糟坊里去洗澡。大先生向二先生道:“这凌朋友家请我们,又想是有酒吃。我们而今扰了凌风家,再到虞表弟家去。”斋
弟兄两个相携着来到凌家,一进了门,听得里面一片声吵嚷。却是凌家因在客边雇了两个乡里大脚婆娘,主子都同他偷上了。五河的风俗是:个个人都要同雇的大脚婆娘睡觉的。不怕正经敞厅里摆着酒,大家说起这件事,都要笑的眼睛没缝,欣欣得意,不以为羞耻的。凌家这两个婆娘,彼此疑惑。你疑惑我多得了主子的钱,我疑惑你多得了主子的钱,争风吃醋打吵起来。又大家搬楦头,说偷着店里的店官,店官也跟在里头打吵。把厨房里的碗儿、盏儿、碟儿打的粉碎,又伸开了大脚,把洗澡的盆、桶都翻了。余家两位先生酒也吃不成,澡也洗不成,倒反扯劝了半日。辞了主人出来。主人不好意思,千告罪,万告罪,说改日再请。斋
两位先生走出凌家门,便到虞家。虞家酒席已散,大门关了。余大先生笑道:“二弟,我们仍旧回家吃自己的酒。”二先生笑着,同哥到了家里,叫拿出酒来吃。不想那二斤酒和六个盘子,已是娘娘们吃了,只剩了个空壶、空盘子在那里。大先生道:“今日有三处酒吃,一处也吃不成。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弟兄两个,笑着吃了些小菜晚饭,吃了几杯茶,彼此进房歇息。主
睡到四更时分,门外一片声大喊,两弟兄一齐惊觉。看见窗外通红,知道是对门失火。慌忙披了衣裳出来,叫齐了邻居,把父母灵柩搬到街上。那火烧了两间房子,到天亮就救息了。灵柩在街上。五河风俗,说灵柩抬出门再要抬进来,就要穷人家。所以众亲友来看,都说乘此抬到山里,择个日子葬罢。大先生向二先生道:“我两人葬父母,自然该正正经经的告了庙,备祭辞灵,遍请亲友会葬,岂可如此草率。依我的意思,仍旧将灵柩请进中堂择日出殡。”二先生道:“这何消说,如果要穷死,尽是我弟兄两个当灾。”当下众人劝着总不听。唤齐了人,将灵柩请进中堂。候张云峰择了日子,出殡归葬,甚是尽礼。主
那日,阖县送殡有许多的人,天长杜家也来了几个人。自此,传遍了五门四关厢一个大新闻,说:“余家兄弟两个越发呆串了皮了,做出这样倒运的事!”只因这一番,有分教:风尘恶俗之中,亦藏俊彦;数米量柴之外,别有经纶。”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主